尘埃落定。
左璧收起飞翎宝剑,不禁热泪盈眶,连声问道:“陆先生,是你么?没想到你还在世!我们擒仙楼一别,已相隔太久了!你也到此助我么?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他前后左右奔走良久,最后终于站定,不得不平静下来。
这四下自是没有陆伯铭半点踪影,左璧心中其实也早已开始隐隐知晓右手之异处所为何来,此时奋力寻找全因友情真挚、热血填胸,仅是自欺罢了。
曲明香尸身倒地,颈中血污汩汩扩染地面。左璧注视片刻,心中并无丝毫舒悦之感,目光转向香案上那块岩魂,怒火渐渐燃起。他一把抓起青影向地下掷去,喝道:“此物害人!不如趁早毁去,以免留存世上再生事端。”
脆响声中这青影爆裂开来,碎成数块,随后腾起一团古怪青烟,烟雾过去,再看地上岩魂却完好如初,仍是齐齐一块,连裂缝痕迹也看不出分毫。左璧心中大奇,抓起又摔,这一次使力更重,然而结果却与先前一般无二。他连试数次,甚至趁着青影爆裂之时,将其中碎块远远踢开,但青烟过后,岩魂依旧随分即合,徒劳无功。
左璧心力交瘁,坐倒在地,无可奈何,火光中这青影色泽娇艳明快,跳动不止,似在对他哂笑。
此时英招、鬼面虺重又变回浮雕白石,散落在地。那猛虎昂首阔步,走至左璧身侧,停下脚步。青蛇嘶嘶游近,蛇头抬起,渐渐变回柳燕身形,伸手搀住左璧右臂,将他扶起。再看柳燕容貌姣好依旧,与兖州时并无二致,双眼望着左壁,满是关切神色,但面色却十分苍白。
左璧刚要说话,那虎忽然直立起身,烟雾腾起,张方身影从中显现。他走到左璧身旁,道:“我与柳姑娘本是南灵门中虎、蛇之灵,瞒你日久,但却并无相欺之意,只是担心如果一旦被兄弟知道我二人正体为何,便再难相处。现今你我之间可是隔阂大生?”
左璧摇头,伸左臂勾住张方肩膀,右手握住柳燕左手,笑道:“大哥这般说法,那是小瞧我了。人兽之间有时也只一副皮囊差别。我们是怎样便还是怎样,与以前又有什么分别?再者若不是你们今日及时赶到,我恐怕早就小命难保。。。”
张方点点头道:“兄弟只说对一半,我二人并非赶到,而是自你离开擒仙楼起始,时刻都在你身边,只是你并不知晓罢了。”他说话嗓音不如平日那般洪亮,低沉沙哑,面色也有些苍白,仿佛得了什么急病一般。柳燕轻声道:“兄弟杀了河南尹的爱姬,祸事不小,日后前途不妙,你这小命能保不能保,还两说着。”她半认真半戏言,说完冲左璧轻轻一笑,但不知为何,却显得甚是吃力,秀眉微蹙,花容黯淡。
左璧发现张、柳二人异状,连忙问道:“大哥,大姐,你们怎么了?莫非身体有何不适?”
张方、柳燕从各自怀中取出那虎雕铁牌与蛇雕玉牌,递到左璧手中,忽然身形渐渐隐没。左璧耳中传来张方语声:“眼下已不及细说,待兄弟回到擒仙楼,我们再叙。还有,若用凡法伤毁神物,恐是自寻烦恼。”话刚说完,二人消失不见,只见两道清气一黄一绿,飞入铁牌玉牌之中,四下里就此寂静无声。
左璧手执虎牌、蛇牌翻来转去,前后打量,看不出所以然。呆立半晌,将青影与阴阳镜拾起,收入青铜爵中。随后忽又想起小宝与荷香,便到那曲足香案附近将两个孩子找到。小宝或是服了什么药品,沉沉睡着,仍未醒转,而荷香被方才打斗惊得晕去,也人事不知。左璧心道无论如何,总算保住这两个娃儿的性命,还是快将他们带离这是非之地为上。
刚要抱起孩子离开,瞥眼间只觉北面墓璧前地下有一物精光闪烁,略显突兀,他心中疑惑,走近蹲下一看,却是一柄细长宝剑。这宝剑剑脊高凸,剑刃寒光闪闪,看上去甚是锋利,剑格形似花萼,而剑首却是一朵芍药状的玉雕,美观别致。
左璧细细一想,明白过来:“此乃曲明香之剑,方才她击落我剑,那支芍药掉落之处正是这里,原来我削不断她花梗,竟是因为那原来也是一柄宝剑!曲明香剑法名曰:“梦花迷影”,应是驭剑术法一类,但经她使来,幻变高绝,让我受了好大麻烦。看来这精髓技法天外有天,学无止境,我只道驭剑诀练得不错,哪晓得与别人一比,可称汗颜无地。”
他正想拾起曲明香遗落之剑,忽听背后传来数声“嗡嗡”异响,这声音沉闷之中夹带尖锐嚣叫,一声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清晰。
左璧猛然间想起初到这墓室之时,曲明香剑刻奔马、蛟龙浮雕,将之改为异兽之事,急转回身,但见身侧浮雕墓璧依然矗立,并无任何变化,近处壁画绝艳,远处黝黑深邃,除此却空无一人。可这异响仍是不绝传来,他循声在壁上、地下细细搜寻,终于发现这动静来自北面一处墓璧。
走到近处,见这墓璧之上题刻古篆诗词,中有一个黑色孔洞不断扩大,异响便是从这孔洞之中发出,此时左璧离之既近,这声音更是清晰无比,嗡嗡震颤,刺人耳鼓,听之心头烦恶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