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惊讶,这黑色孔洞已扩至一人大小,从中忽然探出一只巨掌,五指坚挺,掌心厚实,掌缘竖立如刀,猛向左璧击来。
异状突起,这手掌大过成人三头,仿若山石崩坏,迎面迫至,气势逼人。左璧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切间无从选择,纵身侧扑,堪堪将这一击避过,但这巨掌掌心之中气流鼓荡而出,扫中左璧小腿,将他震得身不由己,在空中如陀螺般急旋两圈,撞到墓璧之上,又扑跌在地,激起一片飞尘。
左璧扑在地下,被震得胸口闷塞,七荤八素。略定心神,起身急抽飞翎宝剑,抬头再看,那巨掌却并不冲他而来,手腕探出丈余,变掌为爪,突地卷起一股怪风,将曲明香尸身,连同她的头颅和断臂、断手,一并卷入风中,随后风、爪并归一处,迅速缩回黑洞中去。
左璧看得目瞪口呆,愣在当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此时,只见那巨掌去而复返,由洞中探出,再度变掌为爪,怪风卷处,曲明香之剑轻轻颤动,眼看就要被风席卷而去。
这一次左璧已看得真切,这霸道巨掌并非凭空进退,乃是一人左手,左手之后臂上一幅黑缎袍袖丝光如水波月影,华美庄重。这巨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一只墨玉戒指,手指似房柱般粗细,这戒指也大如车轮,随这巨手舞动,如同一片黑色浮云,驱前避后,诡异无常。
左璧心道:“手掌已如此巨大,此人全身将要大到何等境地?莫非他是巨人不成?!”挺剑向巨手急刺,不料刚的,那巨手肌肤之上却腾起一层金光,将剑尖猛地弹开,如同刺中一块生铁,宝剑刃身微曲,险些脱手而飞。左璧右手虎口一阵麻痛,但他并不气馁,运剑如风,只听“铮铮”之声绵密急促,那巨手连中数剑,却都留不下半道白印。
忽然幽蓝之光又起,那巨手食指、中指、拇指呈爪状,由上至下向左璧抓来。他奋力跃后躲过这一抓,这三只手指已形如三根冰柱,直直插入地下,所到之处地面尽皆化为冻土。左璧刚一站定,那巨手食、中双指曲拢弹直,两支尖锐冰锥又向他劈面弹来。
他连连闪避,已离曲明香之剑越来越远,怪风扫过,剑已被夺,左璧鞭长莫及,眼睁睁看着巨爪抓住宝剑,风卷残云般退回壁上黑洞,随后黑洞迅疾缩小,最终消失不见。
左璧几步奔至北壁之前,上下左右,拼命寻找那黑洞乃至洞中巨手踪迹,但忙得筋疲力竭,几近疯狂,却哪有这些东西半点痕迹?他几乎要对这墓壁拳打脚踢,忽然想起一事,急忙取出青铜爵,放出阴阳镜,只见它静静平置地下,并无任何异状。
他心道这若非幻象,又能是什么?扭头看去,但见地下三个深坑径宽全都大过一尺,坑周爆裂,四下冻土坚硬如铁,正是方才打斗所留印记。再看曲足香案左近,曲明香首级,躯体等尸身残骸无一存留,地下只有大滩血迹,殷红一片。
左璧深吸一口长气,终于确信所见种种并非虚幻,这惊心动魄之感,此时仍在心中不停激荡。他默立一阵,想不出个所以然,无可奈何,只得收好阴阳镜,左手扛起小宝,右手抱起荷香,退出墓室,向古墓外走去。
此时一切归真,这古墓便只是本朝墓葬模样,颇具一些规格,此外再无任何异常显现。左璧根本无心考证这墓葬来历,只觉身上各处外伤此时开始渐觉痛楚,体内经脉亦有一些隐隐作痛,咬紧牙关,终于慢慢走出墓外。
墓外天色已将放明,他抱着小宝、荷香回到陆村,收拾好行李,随后再抱起两个孩子赶奔古县县城。
来到县城已是晨曦微露,到客栈租下一间客房,进房只觉身心疲惫不堪,几乎直不起腰来,坐倒在椅上动弹不得,好在两个孩子不久渐渐苏醒,心境稍安。左璧也不对小宝、荷香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他们,只将那些过于凄惨之事瞒去。
左璧最后道:“你家长辈全都不幸身故,现下已是无依无靠,若是信得过大哥哥我,我便带你们去往兖州安置。今后你们过活进学,都包在大哥哥身上,怎样?”小宝尚未哭得缓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荷香毕竟女孩心性,成熟得早,虽也哭得死去活来,但总算止住悲声,点头道:“全凭大哥哥您做主,我与弟弟信得过,我们跟你去罢!”
于是左璧照顾两个孩子便在古县客栈休息一日,次日启程赶奔河南道兖州瑕丘县。
半月后左璧与小宝、荷香回到瑕丘县,天气已是初秋,三人又马不停蹄,回到擒仙楼。进得楼内,只见一切如故,客人不多,楼内只有几个伙计照应。
左璧这一路跋山涉水,晓行夜宿,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张方与柳燕,甚至超出顾及自身伤痛。他每日取出那虎雕铁牌与蛇雕玉牌,只盼能看出什么端倪,但这铁牌、玉牌自打离开陆村古墓,便再无任何动静。他从满心希望但又回归失望,周而复始,此时终于回到擒仙楼,心中激动自是溢于言表,进楼并未见到张、柳,便急忙拉住伙计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