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肉进锅里吧。”那大汉就直接抓起肉扔进锅里,也不避讳血腥,想来就是屠户吧。看得到,那肉被切得极薄,比自己那个世界里的机器刨的片也厚不了多少,这使于幼微忽然想起水浒传中被鲁智深杀死的那个屠户,叫什么来着,干什么精什么,想来切了半辈子肉片,自是闭着眼睛也能切出令顾客满意的肉片吧。李瑞峰忽然走过来,用手掌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于幼微被打断胡思乱想,还是不乐意地“哼”了一声说:
“哎,哎,着啥急啊,刚下锅,怎么也得煮一下吧。”那李瑞峰却是说:
“哦,我的意思是,这锅下的火这么旺,手伸进去,筷子那么短,肯定会烫着吧。”于幼微哭笑不得:
“喂,吃货,你怎么成为吃货的?这样的事,你觉得我会想不到吗?”
“尺货?尺活?”李瑞峰琢磨着这几个字,他忽然看见于幼微挥手示意,小青就端出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盆子出来,赶紧凑过去看,见是十几根剥了皮的树枝,粗细正好做筷子,却是有尺把长,李瑞峰也不管那腾腾的热气,直接伸手进盆,捞了两只出来,看来还是烫得很,不禁两只手来回倒了两三回,嘴里还“嘘嘘”地发出声响,也不管被逗得笑个不停的于幼微会不会阻拦,直接举着那双“筷子”就插进了锅里,一筷子捞出几片肉,那肉浸着红红的油,噼里啪啦地往下滴,热气也不遗余力地飘忽着,他冲着那肉离着两里地地卖力地吹了几口,就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闭着眼睛咀嚼,几秒后,忽然圆睁大眼,冲着于幼微大叫:
“哇,这是肉吗?牛肉?我带回来的?天哪!”后两个字还没有说完,那筷子又伸向锅里去了,这回于幼微挡了一下,他一下子有些脸红脖子粗,像要咬于幼微一口地盯着她,于幼微强忍着笑说:
“别着急,这肉还可以更好吃。”听到这,李瑞峰才收回了筷子,抻着脖子问:
“快说,快说,还可以怎么吃?”于幼微又招了一下手,话说回来,她可是太享受这种感觉了,真真的大厨感觉,锃亮的银器端过来,侍者掀起钟罩李瑞峰的“咸猪手”都不耐烦地搭在她的肩上了,她才不情愿地放弃遐想,走到那托盘前,拿起一个小盅,那里面是她找来的唐朝的粗油,权当是调和油吧,加热,加入大蒜末,撒上青葱,没有酱油,从后厨找了些黑酱,也加上了少许。她端给李瑞峰讲:
“这叫蘸水,你把肉夹到这蘸水里蘸一蘸再吃,会发现不一样的味道。”那李瑞峰听话地盯着于幼微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又急忙慌地把筷子伸进锅里,在咕噜翻滚着的锅里加出俩块肉,在小盅里蘸了蘸,又闭上眼睛咀嚼了片刻,又忽然圆睁双眼,向着小青和小红那几个丫头快乐地宣布:
“真的,美极了!”秃噜完这几句,就又迫不及待冲去锅子边的长凳,一屁股坐在上面,开始大吃特吃起来。于幼微心满意足地看着那个胖子的吃相,心想,这个男人也不错,至少,喜欢吃她的食物,虽然,吃完后会像空气一样消失,至少将来,当他想这个食物时,会想到她。愣了一下神,她忽然回了过来,向几个愣愣地看着李瑞峰满头大汗、风卷残云地吃着的丫头招呼,
“不是外人,大家都坐下吃,都坐下吃。”那李瑞峰也头也不抬地接了几句:
“对,对,都坐下吃,太好吃了,都坐下吃。”几个孩子听到这话,立刻迫不及待地一人抄起一双树枝子,端起一个小盅,凑到锅前捞肉吃。小青笑着为大家倒好了酒端到各自的手边,于幼微去为她取了一双筷子和小盅,小青微笑地接过来,这让于幼微心里生出一阵温暖,因为这微笑像极了自己的闺蜜青岚,终于,自己在这里,也不再孤独无助。回头,她又看见李瑞峰带来的那侍卫和那壮汉,不禁招呼:
“你们也过来吃啊,那里还有筷子和蘸水,要不是你们,我们也不会有这浓浓的高汤和这肥美的牛羊肉啊!”听到这声招呼,那李瑞峰抬头愣了一下,马上就接话说,
“你们也来吃吧,既然女冠约请你们,那就一起吧。”那两个人唯唯诺诺,又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小青笑着去为他们取了筷子和蘸水,两个人对视一下,一起冲了过来,远远地离李瑞峰有一段距离夹肉吃。等到于幼微坐下,几个丫头和那两个人赶紧夹了菜去一边站着吃了。小青贴心地为两个人端起满斟葡萄酒的夜光杯,李瑞峰此时已经大过了瘾,接过酒杯敬于幼微说,
“不想我今晚有此口福,真是吃到了今生最美的美味,还得感谢幼微你,怎么还有如此好的手艺,以前怎么不给大家做来吃啊,眼下我出去可就有的吹了,他们谁可能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啊!”
“就是啊,这不只有你有这样的口福啊!”说了此话,于幼微忽然有些伤感,这句话,她说了多少次,却没有留下一个人,眼前此人更是一个,跨千古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就是一瞬,于幼微的心情又大好起来,有酒喝,有肉吃,还嘚瑟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酒醒何处,她端杯向李瑞峰回敬一下,一饮而尽,两个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喝的“不知今夕是何年,”勾肩搭背,就差拈香相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生”了忽然,有人高声喊道:
“这里有这么好的酒,这么好的肉,竟然没有人叫我前来,又玄妹妹,你太不够意思了!”俩人抬起醉醺醺的双眼望去,见一身着白色长衣,手持摇扇的年轻公子从观门处走来,身后跟着一个梳着双髻的童子。于幼微眯着双眼仔细看此人,似曾相识,却又不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不禁摇晃地站起身,走到近前,问:
“这位公,公子,很是俊俏啊,我,我们认识吗?”那人却一下伸手入她的袖口,重重地掐了她一下,说:
“哎呀,又玄妹妹,你怎么这么多忘事,刘西川处我们喝了场大酒,你怎么这两天就把兄弟我忘得如此干净,真真是让我伤心啊!”刘西川?刘潼?于幼微忽然酒醒了一半,眼前人原来是女扮男装的郭夫人,小煜儿,她怎么深更半夜到此?于幼微赶紧往回倒:
“啊,是郭兄啊,深更半夜的,你是闻着味来的吧,我今天也是试验试验,看看自己这手艺还剩多少,等改天想做给你们吃来着,这边,先便宜了李将军了,让他大饱口福啊!”那李瑞峰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这边靠,于幼微赶紧往前站了站,当了郭夫人半个身子,那李瑞峰晃晃悠悠地问:
“又玄?幼微你什么时候改了名了?不叫鱼玄机了?改叫鱼又玄?”
“哈哈,”于幼微向李瑞峰处跨了两步,牵住他的胳膊说:
“李兄有所不知,我这不前一阵子入狱,心也冷了,想着干干脆脆地忘掉过去,重新活过,就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鱼又玄,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前日喝多了,先秃噜给郭兄了,哈哈。”
“哦,原来如此,鱼又玄,这个名字好,好,比鱼玄机好,新生,重新活过,说得好,为了重新活过,我们,一起,再喝一杯!”说着就摇摇晃晃地又去端酒杯,不想那郭夫人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有什么好庆祝的,没准明天圣上一句话,又得进去。”这句话似利刃一下子刺了李瑞峰一下,他紧着就哆嗦了一下,酒醒了大半,晃悠着冲侍卫招手,那侍卫跑着就过来扶住了他,他又晃悠着侍卫一起扭身冲着门口,扔了一句:
“今晚真是喝的太多了,酒也好,肉也好,又玄,我先走了。”竟径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