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旅行很值,于幼微体验了许多该和不该体验的项目。她也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甚至有不安的因素在身边的什么地方潜伏,说不清是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应对,但以于幼微的脾气,这,不算什么,哪怕让她忽然魂飞九天,也绝无怨言,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把决定自己自由的权利抓在自己手里更重要。跟着小陈上了豪华游轮,遇到自己的团员,和小导游。从小陈所做出的,越发,故意做出的亲密的举动,和小导游的复杂的,要爆炸的表情,及随后的突然离开,于幼微才意识到,小陈和小导游应该是恋人,至少曾经是
于幼微扬起脸,刚想询问,小陈几乎是拎着她,向一堆围着一条长长的木船,正在踊跃排队的人快走而去,只来了句:
“什么也别问。”哦,既然不让问,就别问了,恐怕这也不是我能干涉得了的,于幼微心想。在这里他们同样能沾上小陈的贵宾待遇,于幼微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中,坐到了船头,视野最好的地方,小陈搂着她坐在身后,把他的头搭靠在于幼微的颈窝里。船开了,于幼微也明白了这个像只大香蕉一样飘在水上的超长木船被称作“香蕉船”的更确切地理由,它根本没有发动机,只能靠一个瘦的像麻杆样的船夫拿着长竹竿撑着走,船在水上像蜗牛一样爬行,还因为坐了八九个人,因负重过高而摇晃不已,如果不是哗哗地抽动竹竿带起的水声,你根本感觉不到它在前行,而只是原地摇晃而已,像一只被扔进水里的漂浮的大香蕉。但是船上的游客却都不着急,兴奋地,叽叽喳喳地从船边舀水玩。这时更戏剧的一幕出现了,那个“麻杆”竟然伸长脖子,一展歌喉,哇,虽是听不懂的当地的歌,但那音调嘹远高昂,音色让人想起银色的月光,又如潺潺的溪水不停息地奔向山脚,刚开始游客们被惊住了,都傻傻地望着他,但马上就反应过来,鼓起掌来,吹着口哨伴奏的出来了,跟着哼哼的也出来了,还有的干脆跟着调子唱起了别的歌词,那场面,嗨去了忽然,一个更嘹亮,更婉转的男中音唱了起来,那充满了悲伤却不逼仄的歌声立刻惊压下所有的声音,“麻杆”好像是故意抛砖引玉,听到这歌声响起,立刻噤声。于是在这辽阔的大海上,长长的香蕉船上,歌声如百灵鸟的鸣唱,穿越云间,往来反复,歌声里一定是吟唱了一个古老的爱情故事,虽然这游船上的人来自于世界各地,恐能听懂歌词的除了“麻杆”,再无一人,但大家似乎都听到了那悲痛爱人的内心表白,汩汩哀恋的流溢半天,于幼微才意识到,唱歌的是小陈,虽然没有回头,那滴滴凉凉的眼泪却都滴到了于幼微光裸着的脖子上,有好多。
不是所有的香蕉船都有歌听,都慢的像只漂浮的香蕉。于幼微因为在深潜处,喝了口水,吓得大叫,任凭小陈怎么劝,于幼微打死也不下水了,自然就不用提什么滑道啊之类的沾水的活动,没办法,小陈就只好一趟趟地陪着她坐香蕉船,原来香蕉船有好多条,船夫也有好多个呢,但是除了“麻杆”外,谁也不会唱歌,还把船划得像赛跑,而且小陈跟他们也不熟,他俩在人堆里排啊排,坐啊坐,互相依偎着,小陈忽然像变成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小男孩,只是依偎在于幼微的身后,沉默不语,于幼微任由他的沉默,愿意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做他的姐姐,他的依靠。这样,一直到吃午饭。
整整的一层船,全部是吃的,包括了于幼微在这里见过和熟悉的所有的食物,而且量非常大,味道非常好。于幼微尝了了所有的烤肉,所有的菜,所有的汤,所有的甜食,还有所有的酒,她像一个欢乐的小鸟,在开放的餐区飞来飞去,还为一直沉默地坐在餐台边的小陈端去几种酒,但是都被拒绝了,小陈的理由是,下午还有别的活动,他得保证于幼微的安全,所以滴酒不能沾。于幼微听了这话很是受用,但她没有问是什么活动,这几天下来,她已经习惯听从小陈的安排,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的身边,享受他的贵宾待遇
下午的阳光正好,海面上泛着闪闪的银光,轻轻起伏的波涛却是绿得如波斯猫的眼睛。吃过午饭,在大厅稍稍休息了一会的于幼微倦意全消,虽然抻着脖子找了个遍,于幼微也没有看见导游小青的影子,包括那些个团员,也一个没有瞅见,莫非他们不在船上?可这是一个一天的项目啊,不参加也不可能退钱,而且他们已经来了呀,不可能临时离开啊,这种高难度,在一条船上却看不到人影,连偶遇都没有,小青是怎么做到的呢?于幼微胡乱地寻思着,却怎么也想不到可能性。小陈终于说话了:
“走吧,我们去参加一个自费项目,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可以半价,绝对合适。”
“那,那,你参加吗?”于幼微紧张地有点结巴了,她真的很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没想到小陈说:
“没有我,你参加不了。”于幼微兴奋劲儿立刻上来了:
“那还等什么呀,我们快点去吧。”小陈搂着她的肩,边走边说:
“先声明啊,必须听话啊,不听话就不带你玩了。”于幼微莫名其妙,刚才还像一只受伤的小羊样的,现在就拿出了大家长的架势了,怎么如此善变啊,当然现在她并不太关心这些,好奇心占据着上风,这个项目到底是什么?
水上摩托车!于幼微有点蒙了,要搁以前,她连坐恐怕也没有兴趣,这时微醺的她,却提出了大胆的要求:
“让我坐前面行吗?我来驾驶摩托车,你在后面保护我。”小陈看了看在海上飞驰的摩托车,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本是趁着酒劲撒个娇,没想到人家一下就答应了,于幼微想后悔,又怕小陈有话等着,心一横,就坐到了摩托车的前部,小陈坐到了后面,说:
“你就拧这,方向这么控制,这里”把驾驶要领简单地讲了讲,于幼微就加了油门启动了摩托。摩托车几乎没有预热,就冲到了广阔的海面上,海风迎面吹来,打得脸生疼,但是如此广阔的视野极大地刺激了手握右把油门的于幼微,在酒力的作用下,她飞速地驾驶着摩托车冲向前方,浩渺的水面凸显出远方一线的地平线,游轮已经远远地被甩到了后面,刚还在周围飞驰绕圈的其它摩托也不见了踪影,海天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俩和一驾摩托车,好一个任驰骋的广阔天地!因为速度过快,摩托车越出水面,又落下,频繁地发出巨大的啪、啪地拍打海面的声响,也震得于幼微的身体一上一下地猛烈跳跃,小陈紧紧地抱着于幼微的腰,在身后一个劲地提醒:
“稳住,稳住,不要拐弯,稳住。”于幼微疯了,不会开车,曾因眼睛近视家里一直连电动车也不让她摸,从未享受过驾驭的快乐的于幼微疯了,在明晃晃的太阳光下,蓝蓝的天,绿绿的海,一切都是这么新鲜,这么赏心悦目,怎不叫人疯狂,于幼微尖叫着,使劲地拧着油门,把摩托车开的最大速度,她只有机会听到了一次小陈乐不可支的声音:
“哈哈,疯子,女疯子,谁敢娶你!”不知持续了多久,忽然,小陈在后面叫:
“速度慢下来,慢下来,拐弯,拐弯。”于幼微哪听得进去,仍是没命地拧着油门,小陈忍无可忍,直接抓住摩托车的两个车把,把摩托车扳了过来,掉头向回开去,并渐渐停了下来,就像被泄去了气的气球,于幼微忽然伏在车把上痛哭,她痛啊,她苦啊,她怨啊!她没有了一切,她没有权利,去找那伤害她的人算账,因为她活该!是她自找的,所有的人都会这么说。没有了未来,还有一个回不去的过去,现在,更不属于她,别人的爱情,跟她有一毛钱关系!谁会心疼她!谁会在乎她的感受小陈被惊了,不知道这位大姐遇到了什么变故,几天来总是这么坚强来着,他只能喃喃地说:
“我们不能到前面去了,前面,是公海,过去就会受到处罚的,处罚这辆摩托车的公司,我不能陷朋友于不义,希望你能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