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看看太阳,日头早已偏西,几个妖怪写材料照例是弄了一下午,没办法,那老太太裹脚布一般长的日程报告都详细到分钟,一个人,不,一头妖都要写上三十几张纸,不过这倒是锻炼记忆力的好办法。
柳逢秋伸了个懒腰,从柜子里提起个大包就朝前面不远的“一锅鲜”走去。
走到那二十年老店的门口才发现一锅鲜那油光锃亮的大门上落了一把大锁,柳逢秋一拍脑袋,妈蛋忘了今天“小祭灶”,饭店都不开张。
“小祭灶”是宛阳独有的民俗节日,每月一次,多是饭店行这一套,意思是饭店菜馆灶头多炉火旺灶王爷也比较辛苦,就在每个月农历二十八那天清洗一下灶台,给灶王爷他老人家“休沐”一天,好保佑自家发财平安,其实这个“小祭灶”估计也就是古时候开饭馆的人想找个由头休息休息,这才傍上了灶王爷的金面。
轻车熟路的柳逢秋绕到后院,推开虚掩着的院门,就看见牛奔在铡排骨。
为什么用铡不用剁呢?因为牛奔手里那柄六十八斤的大刀只需要提起刀身让它自由下落就能轻易地把猪大排分成两段,自然是只“铡”不“剁”喽。
看着牛奔身边案子上那两大盆冒尖的排骨柳逢秋咽了口口水,对牛奔说道:“人都上哪去了?”
“死了!”牛奔粗声道,同时把那把柄刀背比新华辞典还厚的大砍刀狠狠地剁在厚柳木砧板上,那看起来厚实无比的砧板顿时“咔嚓”一声断成了两半。
柳逢秋咧嘴笑道:“奔啊,你这剁一回排骨用一个砧板,等于同时救活了一个屠宰场和木工铺,功德无量啊哈哈!”
留着短茬寸头的牛奔大眼一瞪还没想起来怎么反驳,在屋里偷懒睡觉的水福就被李文静拎着耳朵揪了出来,接着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数落,看的一旁的柳逢秋心中戚戚。
“活该!”牛奔鼻孔哼了一声说道,也不知道是说他俩谁。
几乎被骂秃了的水福蔫头耷脑地过去端排骨拿去腌制,但两个膀子往那直径一米的大铝盆上一用力,那冒尖的一盆排骨根本就纹丝不动。
“滚蛋!”牛奔一膀子把水福挤出老远,同时一手端起一盆排骨奋起神力“嘿”地一声喊!只见那两大盆排骨稳稳地被牛奔端在半空往厨房走去。
看着好似二郎担山般的牛奔那黝黑粗壮的臂膀,水福轻叹一声垂头丧气地也跟着进了厨房。
李文静好像刚发现柳逢秋在院子里,杏眼一瞪问道:“秃子柳你现在过来干嘛?今天又不开张。”
柳逢秋一张马脸笑的稀烂,举着手里的大包裹谄笑着说:“李大美女,这不是孝敬您来了吗?正宗的符离集烧鸡,请您上眼。”
一听到那“符离集烧鸡”几个字李文静立马眉开眼笑表情变换的比那川剧绝活变脸还快,把放在案子上的大包裹打开,望着里面那几十袋用透明塑料真空塑封之后还依然红的诱人的烧鸡,口水当时就流了下来。
“怎么样?李大美女。”柳逢秋无不得意地显摆:“三百年的符离集老店的尾锅烧鸡,我连底都给他抄了,哎,不夸张地说老板眼泪都下来了。”
李文静双手拿起一包烧鸡放在鼻子底下猛吸一口气,也不知道隔着袋子能闻出来个啥,但脸上露出的幸福表情可是如假包换的。
“干的漂~亮!”别说,现在感觉这光头还是满可爱的:“谢谢你哟大柳哥!”
“您这也太实际了吧?”柳逢秋忍不住吐槽道:“没烧鸡就是秃子柳,有烧鸡就是大柳哥,合着烧鸡就是衡量我地位的砝码是吧?”
“谁说的?!”李文静一脸的义正辞严:“不光烧鸡,烤鸭羊头猪尾巴都可以!”
就在柳逢秋噎的无言以对的时候,一个浑厚的声音哈哈大笑着从门口传了过来。
“可不光大柳哥你是这样,静宝对谁都一样,有难的时候我师父是她亲大爷,没事的时候我师父是老李头,你说冤不冤?”伴随着对李文静的吐槽,二东手里拎着两大包青菜走进了院子。
“这不是说到吃了吗?”美食当前的李文静可是宽容无比,立马从地主恶霸李扒皮变成乐善好施李员外:“再说我和你师父李迎崖都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没跑的吧,叫一声大爷还不正常?”
“说不定你就是李迎崖那老小子的私生女。”这句话柳逢秋只敢在肚子里转转,实在是没胆说出来。
李文静忽然一拍脑袋:“对了大柳哥,顾老头是不是出差去了?”
“出差?呵呵”柳逢秋冷笑一声:“福祸阁全国总阁主来到宛阳估计都使不动老顾,他老人家去看闺女儿子去了。”
“九妹和毛豆一北一南,顾老头这一走不得大半个月?”
“可不咋地!剩下烂摊子交给我,每天累死累活的苦啊!”柳逢秋一脸的苦大仇深,浑然忘了自己在兰子的被窝里睡了好几个晚上的事实。
“好得很!”被美食所迷惑李文静可没有闲心去戳破柳逢秋蹩脚的谎言,只是拍手笑道:“我老娘也和老李头去瀛洲办事,既然大佬们都不在,今晚咱们就好好嗨皮一下呗!”
都一块出去旅游了你还说你不是李迎崖的私生女!这句话当然也是柳逢秋的腹诽,嘴里却笑着说道:“这倒是不错,今天我要和二东好好练两杯!”
就在李文静几个人兴高采烈地商议着晚上的食谱的时候,却没有意识到有人也像看着美食一样看着他们。
能俯瞰全城的二龙山山顶有一处从中间被整整齐齐分开的巨石,这块巨石据说是明末清初的红鄂娘娘飞剑斩血魔挽救宛阳百姓的遗址,不过传说始终是传说,随着岁月的传递真实性已经无从考证,只留下这块巨岩在风雨变迁中注视这山下的沧海桑田。
而现在,这里却有两个人在朝山下观察着,准确的说是在观察李文静她家那个小小的院子。
冷阚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舔嘴唇,面前架着一副只有军方才能配备的高倍电子军用作战望远镜,看着望远镜里二东那一身腱子肉,冷阚兴奋的不停地搓手。
“真壮啊!不行了我,等这事一完一定要总领教把这爷们赏我玩两天,看看那胸肌那胳膊,摸上一把死了也值啊!”
“那就叫吴老大一掌把你打死算了!”实在是受不了的血玲珑一把夺过那电子望远镜,重新架设好之后边调节按钮边上传数据。
“皮老大怎么舍得杀我?他疼我都来不及,我们可恩爱了呢。”冷阚扭捏作态的样子能让人把一个星期前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纵然是血玲珑和他相识多年也受不了冷阚这变态性格,尤其是她还对那“皮老大”的来龙去脉知道的一清二楚。
忍不住干呕了一声,血玲珑恨恨地说:“要不是看在咱们一起长大,连我都想把你杀了!”
冷阚一改刚才的变态模样,反而冷冷地说道:“死就死呗,咱们这些年也算活着吗?你和二妺是冰清玉洁,我可是为罗应全卖过屁股的人,他那总领教的交椅能坐这么稳当,多少也得有我的一份功劳吧?”能把自己非人的遭遇如此毫不在乎地说出来,想必心都死透了吧?
“别说了”血玲珑低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话没说完就把脸转到了一边。
清冷的山风下,冷阚伸出双手从背后环住了血玲珑,其实他俩的关系比表面上看起来亲密的多,人总是和有相同遭遇的人更谈得来,这就是所谓的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