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们为了心中的渴望,决定要跨过这座孤悬于地底深沟之上的桥梁,而杜森的决定,对于师兄们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何况,路线到了此处,他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到此为止。师兄们交代他不要走动,就在这里等他们出来,而那个时候,他们在达成了自己的要求之后,会帮他捉一只令他满意的灵给他。杜森欣喜非常,满怀希冀的目送着师兄们的身影消失在桥梁之上。
这一去,杜森心中总有不详的预感,但是他又不肯放弃那一丝微弱的希望和强烈的期盼,何况,以他低微的实力,在这杀机四伏的危险地带,究竟又能够独力的做些什么?他站在原地一直等待了很久很久,一次又一次的压下了心中催促启程的声音,终于,他的坚持,还是为他带来了他一直所渴望得到的结果。
他的师兄驾驭着一阵狂风,从桥梁的彼端冲了过来,杜森尚未来得及唤起心中的狂喜和期望,耳中便不迭的听到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跑,跑,跑,快跑……”杜森怔了一怔,随即全身便产生了无穷的动力,他转身,奋起双腿,拼尽生平所有的力量开始狂奔。
风声渐近,杜森的脊梁泛起越来越冷的感觉,然后,嗖的一声,一阵狂风从他的身旁刮过,伴随着风声,一个五彩斑斓的,如同鹅卵般大小的物事在他的视线之中变得越来越近。杜森伸手接住了它。师兄的背影很快的在杜森的眼中缩小,继而化为一粒尘埃消逝无踪。
杜森知道,他所有的希望,都可能会伴随着这个未知的卵而彻底终结了。桥梁的彼端,有震天动地的怒吼正在炸响,那贯彻神魂,充斥空间无处不在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渺小的身体,连同神魂彻底吞噬,连个渣滓都不剩下。
他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手捧着那个卵绝望的苦笑。吼声如同催命一般,一声又一声的响起。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下如雨般的碎屑粉尘。杜森的七窍被吼声震的流血,他已经听不到周边的动静,也不再感到害怕,他只是奇怪,为何到现在为止,他都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杜森回头怔怔的望向桥梁的彼端,然后那一幕便永远的在他的灵魂之上打下了烙印。作为蒙元帝国的护国神教,替他们寻回已经失去的真龙命脉,萨满教有着不可推脱、当仁不让的责任。谁掌权,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他们需要这些普通人的供养。
京城、西郊,延寿寺。阴暗潮湿的地下密窟之中。一只老龟静静的趴伏在宽大的石床之上。闭关多年,身为国师的它,至今仍未突破那一重最终的限制。天、地、雷、风、水、火、山、泽,不能将这八重命脉封印合而为一,它终此一生都只能停步于此。
距离那最终的目标,只有咫尺之遥,但是,就是这最后一步,却始终无法突破。老龟的心中沉郁不已,他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所有修炼所需的物资都已用完,而它体内的真气也早已达成极限,就像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壳,老龟倾尽毕生精力,也无法寻隙得出。
剩下的时间,老龟只是在静静的等待,它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但它知道,有朝一日,等到心有灵犀的那一刻,也许就是它脱出生天,超凡入圣的辉煌时刻。这一刻,它在苦苦等待中,已经虚耗了三年的时光,这三年,是毫无意义的,但它不肯放弃,也不敢放弃。那种丰满饱胀的感觉一直支撑着它,也许什么都不用做,早晚有一天它鼓胀的真水会撑爆这限制着仙凡两路的壳,亦或者,有着千万种可能,这限制着它的壳会自己破裂。
老龟的心绪沉稳之极,但它的双眼却充满了戾气,狂暴无比。滴的一声轻响,一颗水珠从室顶上跌落下来。水珠在坚硬潮湿的地面上跌得粉碎,老龟静静的望着这过程的发生,眼中的戾气稍稍减轻了些许。心存邪念者凶,但如此无意义的等下去,任谁也无法保持心境的平静无波。风吹利刃,老龟心中的戾气很快又变得圆满,但它无从发泄,只能凝望又一颗水珠从空而坠,借以化解心中的滔天戾气。
外界的事情,他无从得知,也毫不关心,它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够突破兽身的限制,从而达成天道圆满。倏然之间,老龟的心中起了一丝波澜,这波澜如微风拂过平静的水潭,使它产生了奇妙的感应和共鸣之象。体内,限制它真气突破的壳仍然坚硬,无隙可循,但老龟心中平静的潭水却一波又一波的开始泛起,再难保持平定,难道说,它苦苦等待的那一刻终于还是来了么?
这契机是什么?是什么?老龟的心狂跳不已。它祈祷,哀求,继而暴怒,继而无声怒吼。一忽儿要超凡入圣,傲视苍穹,一忽儿又拜服在上天无形无影的足下哀怜乞求,一忽儿又将天道的尊严踩在足下,绝不屈服于命运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