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把黑狗赶跑!”
“吱吱吱!”
“死猴子,你敢?”
“吱吱!”
混乱的山地上,黑狗捣乱,猴子受制又矛盾,爷爷年老气弱,使笑白进退维谷,但有机会即刻逃跑。
气昏头的爷爷,捉弄成性的猴子,对一味逃跑的笑白很愤怒。他们越斗越凶,快速的奔跑打斗,不想到,已经累及旁边的土地庙。
拳脚相斗,弹动的枯枝碎石,把土地庙上的瓦片不停的弄掀飞。
爷爷年老改弦求稳,放缓进攻的脚步,来一个守株待兔。
猴哥灵敏快捷,爱做狗追耗子的事,与黑狗纠缠,也与他干耗力气,逼令他直到屈服为止。
…………
月头新照,涧上的这户人家,一栋破落的用茅草铺顶的排房,中间的大厅,但见山风摇曵的油灯旁,桌面上,多是一些洒漏的饭菜渣子。
厅中有三个老人,危危的坐在长椅子,黑口黑脸,冰言火语,对一个小子轮流的教训数落。
闯大祸必需挨饿,拇指粗的一根长柳条在他们的旁边放着,这是专门用来招呼他的法宝。
在门页的背后,一座石磨的一侧,笑白直直的跪在错刀子刻的洗衣板上,汲汲哭泣。
看来,爷爷这次发狠,已着着实实给他一顿好打。
山村里的晨雾浓郁,冷凝露珠,天色蕴蕴,一轮圆月白色晖晖绵如絮,洒照在西途上变幻如梦。
此地的农人干活抢早,集土肥捡粪球,下田除草或其它的,总爱摸着黑天赶走远路。
当夜,这座茅草屋一夜不平静。
朱爷爷的气未曾尽消,鲁爷爷也是后半夜难熬。他们长吁短叹,声息带着无尽的唏嘘。
油奶奶天生的勤劳,在耳边整晚传来隔壁的唉叹声时,使她再不想睡,去耳房里喊来猴哥,细声吩咐一阵子话,然后化作一溜白烟遁走。
可怜的风笑白,夜不能寐不说,刚平下心时,被猴子裹挟着起床。
伸腰下地,但觉浑身酸痛,不得已,随便整理衣物,不情不愿的在腰间别上石镰和青铜弯月刀,推开门把路走得磨磨蹭蹭。
月光下,与他一起的,是金猴子和一条黑狗。
猴子生性蹦哒,兴奋的劲儿足,早忘记昨天的欢与愁。时拉时扯的逗他,吱吱的叫着,不停的逼着他走路。
黑狗忠诚,对爬山涉水很来兴头,喜欢来来回回的奔跑。
走走停停时,极爱吠叫不停,四处撒尿,嗅闻草丛树头,把腿一提,抖个两下。它装腔作势,时凶时乖,也在逗着主人快乐。
看着看着,他笑了。这是朝夕相处的好朋友,不嫌穷苦寒陋的好伙伴。
走一段路,火气渐渐释淡,重振精神,心绪马上见好。
然后,啸啸的高声大叫,开心的领着它俩向山上一路狂跑。
秋水涧的山,高而陡峭,山谷狭窄。山青而谷黑,可以耕耘之地极少。是以,方圆七十里的百姓人家,寥寥可数。
一如往常,这山这水和这条路,他并不太懂大地的恩惠与苛刻。
不问为什么,山里有稀奇,空气更加好,让他很愿意天天都去攀爬。
一人一猴一狗,他畅心的哈哈大笑。因为单纯,因为快乐,所以,从来不曾有过寂寞。
招风崖上,怪石嶙峋的崖壁边边,他攀上一棵极其古老的苍松。
这棵苍松,树龄不知几百年,扎在岩石四周的树根,盘龙卧虎,有顽强拼搏之意。
悬空离地高达两丈,坐在树腰的上端,一根木桶粗的,向外斜出一丈的桠子上。
远方的景色朦胧,朦胧总是有一种格外的美丽。他目不转睛,呆呆的盯着最遥远的地方。
在那片遥远的天际之处,有一幕横跨半个天穹,呈现着黑霾的浓浓云雾。那里,有一种异样的诡异。
“唉呀!这是什么?好恶心。”惊讶的说道。
但见得,乌云涌动,呈现一种令人心悸的,变化无常的妖异之光。这种妖异的光茫,时隐时现,无头无尾的无迹可寻。
金毛猴兴奋的在松树上晃来荡去,天生爱戏耍的习性,冷不丁在他的上下后方一掠而过,或者,左右躲闪着突然的来一个偷袭。
悄悄的靠近人身,在头上抓一把,朝屁股拧一下。但见偷袭成功,得意的尖叫,手足张狂迅速的离开。
笑白被它三番五次连续的骚扰,打乱遥望与幻想的兴致,复而想起昨晚所吃的瘪亏,恼恨的发怒,报复心起。
在树上,他不是这个猢狲的对手,仍然呀呀的怒叫,在树干处奋力的追击。
追它不上,与它隔空叫骂,摘取一把把枯燥的松果,瞄准,朝它不停的甩去。
金毛猴被逗得兴致盎然,挑逗的性趣更盛,与他嬉戏着,身子在树上迅速的来往。
树上攀爬的灵活,人与猴永远不可比拟。
“猴哥哥,你厉害,我服了,不跟你玩。”装作一脸委屈,把脸掠过扫它一眼后,背着静气沉思。
金丝猴手攀枝条,在他的头上乱抓一通,末了往屁股抓挠一回,揪住他的腰带又迅速的游远。
对此,他十分无奈,悄悄的摘出一把松针,待它近身,立刻飞撒向它,想扰它乱神,能有机会将它逮住,痛殴这只死猴。
黑狗眼睁睁看着树上的两个活宝大乱斗,彼此真真假假,貌似激烈的打斗,总是使它变得热血沸腾,奋力的纵跃在乱石丛中,嗷嗷狂叫,怒吠个不休。
这片深山密林,多有小山灵在暗中打量,它们会偷偷的笑乐,交头接耳,也为这三个活宝的胡闹,哭笑不得。
他们朝晚撕磨,乃是喜怒嘻笑皆出自然。
今天,黑狗在地上狂吠,嚣张又悻然的样子,便已招致人猴共愤的敌对。
人与猴子,跳下地面,一齐用松果枯枝,远远的朝黑狗追打。
文斗伤心,武斗上火,彼此不决出胜负,均是难咽憋屈的苦果。
不消几,三拼转为两斗,两斗转而打一,他们即是敌家,又是好友。
从石崖上打到狭谷底,从谷底处还纠缠着乱斗一通,复坠入窄小的溪沟。
战至力竭,疯狂到虚脱之后,窝在溪水的边上休息,大家又聚集作一团。
暂休一会,口干舌裂的笑白,起身找着不远处的黑潭。唱着童谣蹲下,舒畅的掬着山泉水,大口大口的喝着。
这时,平日里一直安静的黑潭,在一些泉眼的喷水点,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冒起连串的水泡。
这些水泡,由小到大,由少变多,瞬息之间,气泡急急的炸裂,响声如雷轰鸣。
很快,黑潭水咆哮汹汹的翻腾,并且,朝下方的沙土暴涨溢漫,快速的漫灌而河。
跳上溪边的一块石头,看得傻眼,也感觉到好奇,木然的,不知凶险的打量着这些突变。
水潭中,一条,两条,三条……只见一些全身黑色的,样子狰狞可怖的厚甲鳄鱼怪,一条接一条鱼贯而出。
这些突然而至的怪物之中,多数怪物的前爪,握有各种各样的兵器,对人张牙舞爪,杀气腾腾的比划。
鳄鱼怪越冒越多,在水中挤得似人而立。
直到这时,他被这个异常惊得张口结舌,脚下如缠重铅,只能缓慢的倒退着。
这群鳄鱼怪,一条条似人一般的半立在水中,咕咕噜噜的嘈杂,不知道它们说些什么。
黑漆漆的皱皮肤,布满尖锐的黑刺,长短不一的尖嘴牙,外牙错交密集。对人张着口时,一股阴森森的杀气,凶悍的袭来。
这些恶怪,举着长叉子,短铁戳,或提着乌钢钺,长尖矛,或握着青铜锉,或高高的举起幡旗。也有半身挂吊着令鼓,用木棒咚咚咚的乱敲。
这些鬼东西,全部包裹一身浓郁的黑烟。这些黑烟,使周围都陷入肃杀的死亡气息。
惊恐万状,惧怕得小步的向后撤,嘴唇不停的哆嗦。
为首的一只大怪物,朝天厉啸一声,然后,不由分说的指着他,再招手前挥,首先冲他杀了过来。
听觉和嗅觉灵敏的一猴一狗,从远处迅速的赶将过来。
它们为了保护他,一个变身,均露出如人高大的兽体,打出真实的本领,勇敢的斗上一群凶恶的妖物。
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妖怪,巨大的恐惧,使他不知如何去应对。
后头,凶悍的怪物,仍然源源不断的从潭水中冒出,挟带着滚滚翻涌的黑烟,四面八方,朝周围的山脉快速的奔跑。
一猴一狗,紧紧的保护着他,背朝回归的小山路,力斗侵犯之敌,好让他且战且退。
如人而立的鳄鱼怪,似人非人,足足有八条,将他们团团围实,车轮滚滚的交替攻击,翻动高大的鳄身,专门朝猴狗的下三路发起攻击。
实力悬殊的一猴一狗,很快被打得险象环生,猴狗鸣叫着交换会意,没有武器,只能凭仗身手的敏捷,苦苦抵抗,保护着主人加快速度向后撤。
抵挡约摸两柱香时,他们退致一处宽平的大山坳。
此时,个个挂彩,或多或少都有伤口。
原本这一带祥瑞的山脉,现在笼罩一层阴气浓郁的凶煞之气。
各种各样的山神地仙,树精水怪,全都被逼出藏身之地,被迫的与妖魔战斗。
三里方圆,古怪的喝打声,各种生灵临死之前的惨叫声。数十处枯草山木失火燃烧,山火向山岭霸道而无情的扩散。
妖物身上的黑烟,大火滚滚的浓烟,使乌格山即刻坠入人间地狱。
“吼吼吼!鲁岛主有令,快快杀了姓风的这个小子,老大重重有赏!”黑潭处,一只身材庞大的妖魔,朝山坳处遥遥的传话。
“杀,杀,杀!”奔跑各处的妖物,此起彼伏的回应。
小半天,横来的大祸,使大部分修炼浅弱的生灵,被这些凶残的水怪剑刺刀剐,或棍打枪挑,纷纷倒地死亡。
逃,该死的,这下哪里还能说得了逃?
油毕秋,鲁子善、朱三努,你们死哪里去?快来救救我。
唉哟哟!老王八死乌龟,老瘪瘪孙子头头们,快来救救我呀!
看到此时的猴狗浑身是血,开始难以支撑,而自己如此窝囊,身上多处被鳄怪撕裂咬伤,恐惧使他悲哀的悼告,希望疼他的三个老人能立刻出现。
“妖怪,乌格山神我来也!你们,休得逞凶,休伤我的孙儿!”
山坳里,突然出现老态龙钟的三个老人,他们怒火冲冲的赶来救援。
三个老人,一改平日里滑溜猥琐的尊容,残疾困难的动作,现出严肃的表情,紧张的盯着小人儿,大声喝叫着。
然后,参进妖魔群,威风凛凛,毫不犹豫的对妖魔大打出手。
只见得,油奶奶扯下盘缠在腰间的混水天麻索,对三条如似怪人的鳄鱼怪出手。
鲁爷爷掏出斜别在身侧的搅水铁板勺,对着一些尖头的鳗鱼怪出手。
朱三努爷爷抖抖擞擞,从腋窝处,摸出一把锄地的小田铇,对着虎身人头的怪物击打。
敌众我寡,他们只护着笑白三个,勇敢的击杀围拢周围的妖怪,向秋水涧的路走。
鳄鱼的长吻翻翻的刺来,油奶奶的混水麻绳,转成圈圈的送去。
油奶奶每一个转圈,麻绳缠上一只或两只鳄鱼身,将怪物转紧拉飞到远处。
三条妖鳄,尖锐的利牙,对鲁爷爷急急的伐近,鲁爷爷半弓着腰,用搅水的铁勺,对妖鳄的尖吻连连击打。一边退步,一边用防御的招式架挡。
一只粗皮的厚爪大鳄,旋转着带刺的魔体,对朱三努爷爷粘身急斗。
朱爷爷用挖地的神器,对大鳄上中下连推三铇,将妖鳄打一个倒翻身。
他们与十多只妖鳄你来我往,游斗不可分解,双方越斗越凶。
笑白至此总算获得安全,他慌张的看着无数的妖怪,又好奇的打量三老。
“爷爷奶奶,会,会武功法术?天,天哪,这,这怎么可能?”
三老一改往日的举止,使他活见鬼似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爷爷奶奶,根本不知道他们有深藏不露的本领。
这场搏杀,敌众我寡,终会是一场大劫难。
无助的一种害怕,使笑白嗅到一种死亡的气息。
但是,没有法术武功,一点都不会。看见漫山遍野的妖孽,只能惊惧不安,无力回天的急走回家的路。
开始陷入凶险的爷爷奶奶,战斗半个时辰,后继乏力的迹象,愈发的明显。
不远处,一猴一狗,受伤严重,奄奄一息。然后,它们被残忍的凶鳄和猛虎扑上,生吞活噬。
“不,不要,不要吃它们!”
顾不上歇息,提着残刀断镰,拦住一头凶鳄,一个闪身,与凶鳄抵着身子,用手中物死命的砸打,甚至脚蹬张嘴乱咬。
“笑白我儿,笑白我儿,你快快逃跑,别枉送了小命根子!”
“不,它们杀了猴子,杀了狗狗,我要报仇,报仇!”
油奶奶用天麻索缠战着鳄怪,焦急的对他说:“笑白笑白,我的宝贝,你快逃呀!
你不是对手,奶奶护你,奶奶护着你杀出一条血路,不要逞强!”
两个爷爷闻听此话,强振精神击退几只妖鳄,然后分开在他的两旁,默不作声,抵住妖物的攻势,为了他拿命的保护着。
黑烟铺天盖地,越漫越多,漫山遍野的妖怪鬼哭狼嚎。此时的乌格山,已经被妖物全面的侵袭。
更多的妖物,已层层叠叠将三老一少围住。笑白被妖物打绊在地,怕极恐极的看着爷爷奶奶。
这时,油奶奶年老力弱,身体残疾的本质显现。她虽然使出应手的闪躲缠斗技艺,手段终究不够狠,与妖孽越打越弱。
在她力竭之时,被三只妖鳄合拢捕倒。她倒地的刹那间,被妖孽撕咬扯裂身体,双眼对着笑白圆睁,死不暝目。
片刻,血眼努凸的鲁朱两个老爷爷,再也无法支撑这种无休止的围攻,相继被妖物击倒,重伤不起。
两人极其愤怒,带着怜悯,怜爱的盯着唯一的孙子,然后,带着不甘心和懊恼,在痛苦之中惨烈的死去。
血淋淋的场面,笑白看得真实,变得呆傻,是彻底的绝望。
无助的他,奋起虚弱无力的身体,与妖魔绝望的对抗。
一头乌黑泛着青光的大鳄鱼,“察哧察哧”呼着粗气,对着他张开血盆的大口,一口吞噬而下。
“呀!”绝望的怒吼,手中的软刀掉地,把一个拳头挥出,打中一处柔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