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八章,问情由(1 / 2)有道法斗破天堑首页

五人闯入神秘之地,与众多的鬼魂交战至得握手言和,近半天时间发生的事是无法解释的诡异。

由十多只鬼物引路前往鬼府,行走途中依然惊见各种天哭地怒。

无数的亡灵向可以魂飞魄散的刑地集中,莹白色的血溪,血色的碎尸河流,触目惊心,触目伤怀,逐渐加重笑白的疑虑。

“这事儿必有来龙去脉,我得好好认识它,好好的找到它的答案!”行走在凄惨之地,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震憾心灵,他为以后的行动暗自打气。

人鬼同行,沿途所见的鬼物无数,幸有斯文鬼的招呼,已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

约过半个多时辰,可见一线平川的地方,隐隐约约出现一排排鬼蜮房舍。斯文鬼莫考官声称,已接近目的地。

笑白拖着两只大铜锤吃力的前行,百贵吊儿郎当的习惯不改,又是滴水不沾与饥饿难受,这让他变得脾气恶劣,很是疲惫。

此时,朦胧的千丈远处,有一座庞大的殿宇,随着众人向前走开始露出它的真容。

玉阳问:“那是?”

斯文鬼应声道:“是我们唯一的城池,受天打五雷轰最弱的幸运之地!”

“嗯?”

“唉!此事,且让大王与你解释!”

斯文鬼难过的说,接着向十多只引路鬼物扬手打招呼:“先行通报大王,命诸者自觉,莫惊扰诸位少侠!”

离殿宇越来越近,可清晰的看见城殿的上端黑云压城,绵绵不绝的乌云低低的沉坠着鬼地,令人极压抑的笼罩着下方。

城墙的两边距离遥远,如天际线左右都望不着边。一股压抑的死亡气息,让笑白更浓郁更诡异的感受到。

他尽可能多的发现不同,尽可能多的寻找原由。把眼睛扫看宽广的尘地上的动静时,特别留意飘荡着的那些鬼魂。

半空中,衣着破旧的东西,如大多数鬼物一样,或断腿或少胳膊,几乎无一只完整。

它们离他远远的飘荡着,凄厉厉的空间似乎永远处在天哭地怒当中。

笑白凝目紧盯其中的一些。如断一边翅膀的半雕人灵,没有长喙的鹈鹕人样灵魂,牛头怪没有牛角或是耳朵,马面短了一半等等,它们不断飘移的灵身,来来回回,明显是想靠近,又因为某种惧怕想远离。

一只引路鬼物飘过去向它们打起招呼。它们呜呜咽咽的号叫着,凄凉的压制的呻吟着,给笑白的感觉,它们在期待着某些改变,期待着并不会真的离开刚刚见到的希望。

“诶呀!阿白白,在这个鬼地方,真他娘的刺激吔!”

见他停下不走,坏心眼的百贵笑嘻嘻的说话,然后鬼叫着把手猛的掏向他的屁股:“啾!啾啾啾!”

这一掏,令笑白猛的跳起,接着赶紧蹦蹦的躲避,怒声骂道:“周百贵!”

可是百贵毫不在乎,刁嘴反驳:“风笑白!行侠仗义者,哪有驼上几百斤东西走路的?瞧你这个鸟样,老子左右都看不顺眼!”

浩天把宝剑呛的拔了出来,百贵见鬼一样愣了,然后赶紧溜到满仓的背后:“他这鸟样,麻绳提豆腐,我就不服!不服不服!”

笑白黑下脸:“周百贵,我行事休得你来教训,如再敢暗下鬼手,我必揍死你!”

“扯!舍得离开你的锤子吗?大话不惭!”

“你!”

一旁的斯文鬼见得纳闷与好笑,又见笑白非常吃力的拖重锤,停下步说:“这位人间侠士,命鬼兵来帮扛,卸你重压如何?”

笑白站着不语,只把绳子更紧的收在手上。浩天点头,道:“风弟,且让给它们换得轻松,无妨!”

经此一说,这才放手,靠在浩天身旁,对帮忙的鬼物谨慎对待。

见得十多只大力鬼飘飘而来,都停在两丈远处不敢再上前,百贵又得意的笑道:“诶呀!它们不敢上前来,看我的!”

将笑白的两只锤子一把抢过,往前拖出一丈:“嘘!嘘!鬼鬼嘘!你怕我来我怕你,我怕你来你又怕我!这个好呀!来来来,这下你们都有活干了!”,

将锤子一扔立即转身,状若屁股着火,惧怕的一纵一跳靠拢四人。

这模样,显得既怕死又搞笑,斯文鬼几个乐得桀桀怪笑。

笑白解下束缚,走在最前面打量巨大的鬼蜮城墙。

不到百丈高的天空,悬着与城墙同样长的大片乌云。乌云静止着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城墙的上端,悬飞着数不清的鬼物。

这种昏黑的,令人呼吸困难的压抑,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他。

出路,唯一的出路,鬼蜮中的灵魂有可能逃出生天的某处地方,却有天兵天将把守着,擅闯者都会受到惩罚而魂飞魄散。

那么,这处殊方绝蜮虽处三界之外,现在可以肯定,它们并不是真的殊途无归,仍然受中天神庭的管控。

眼前所见到的天哭地怒,呻吟痛哭,到处残缺哀号的东西,为什么会这样?这让他格外注意。

“它们本是鬼界中物,本应该接受阎罗王的分类导流,依生前善恶好坏定出罪过后,终究前往六道轮回之地投胎的。

可在这里,它们为什么要去灭魂刑地,甘心碎化成尸山血海,汇流成河的流向不知处的所在?”

细心想想,许多令人费解的东西似有答案,许多新的疑问又会把它们否定。

他因此想得心神不宁,比如此次离奇的闯入,迷魂时突然见到的亲人,暗示着什么?想美几个对他哑语一样的见面。天各一方的相见,又让他联系到在仙岛时姥姥对他的器重。

从懵懵懂懂的心路历程直到现在的逐渐凝重,他的心态一直在变化着,不知不觉里已改变得很多也很快。

步子越走越慢,神情越发的郑重与难过。

而他的沉重,令得一向吊儿郎当的百贵看得生疑,刁嘴嗡嗡几句,却不敢私下再对他乱动手脚。

浩天也注意到他的变化,在后头伸出一手按一按他的肩膀,道:“风弟,前因后果皆有来历,咱们且相信姥姥所说,但凡有相者,皆是虚妄,心无挂碍,可行远方。所以,咱们认真丈量回家之路,必有收获!”

“哥!我心沉重!”

不一会儿,五人终于来到主殿跟前。斯文鬼向它的兵马下令止步离开。

但见眼前的鬼殿,实如人间平常边界的城关没有很特别的所在。

高约十丈的正殿,两层石砌结构。石砌的墙体顶上盖着一些青瓦,因为年久失修,青瓦破败所剩无几。

主殿前置的石柱子或木梁架,因虫蛀蚁噬或者战斗破坏,早已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更有一些石柱木梁严重的倾侧,残墙败瓦让人觉得大殿有随时倒塌的可能。

百贵好奇的大大咧咧的吼道:“扯!这种鬼地方,穷到连半个歇气的好地方也没有。里头的鬼王,整天干什么吃的?”

斯文鬼低头回答:“实在抱歉,鬼蜮苦寒,没有任何物资修缮,大殿能立全哪天是哪天!”

浩天见它没有半点恶意,也客气的道:“没关系,洒家是知会的人,并不会因为穷寒之地而厌恶你们!”

斯文鬼听得好受,愁苦的脸上勉强笑一笑:“好!诸位侠士……里面请!”

五人走入鬼殿,诡异的一阵寒气迅速吹出,寒入骨头的冷冽,令每个人都打一个哆嗦。

十丈高大的鬼殿青光幽幽,空气若似冰冻一般,滞人的气息令人难以呼吸。

里面极少摆放物什,由此显得空空如也。两旁的柱边只有少数鬼魂,或站在门门或守护上堂,或坐在草蒲上进行冥想。

它们应是鬼府中有头有脸的,虽然亦然蓬头垢面枯瘦如柴,却没有几个断肢解骨。

它们的修为应比斯文鬼那些鬼物高出很多,大都数的表情较为淡泊与宁静,也没有外面鬼魂那种骇人的狰狞之容。

“诶呀!鬼王的架子好大,还没有到哪?”

草莆上的一只枯瘦鬼,从闭目中攸的睁开眼:“诸位少侠,再进一殿,鬼王恭候大驾!”

“诶吔!你是鬼呀?”百贵被它吓一大跳,继而掩嘴自嘲:“扯!本来就是鬼,害我胡说八道!”

此后,五人的神情无比紧张,随引路的鬼魂又穿过三重殿堂,终于见到这里头身份最高的王,一只单一只脚的大鬼王。

身高一丈许的鬼王,手柱一根蛇形拐杖,面朝屏风单腿微斜,站着一动不动。

鬼王闻听已经来人后,方缓缓的转身,向笑白凝目盯着。

笑白停下来,也目不转睛的打量这个鬼王。

单脚鬼王蓬头垢面,苍老的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一片凶煞的黑气。身穿灰白色的满是破洞的长袍,下方半身空洞,无风自摆。

枯如松枝的左手撑着拐杖,右手握着两粒黄色的明珠,并将明珠缓缓的转动。

此时,它对五人长吁一口气,闭目暇思一阵,方才用沙哑的声音说:“诸位侠士,你们……应从东湖的沙地而来,对么!”

笑白应道:“鬼王,正是!”

“前尘往事,轮回始终,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们……实乃有缘人!”

它的问话平和,不露凶恶之意,至此,五人终于放下紧绷着的神经。

尔后,笑白向它自报家底,鬼王点头记下:“风公子,诸事皆不顺利,可是心烦无比?”

“嗯!”笑白见鬼王突然说上这些话,心中不由暗暗吃惊。他想从旁观者,以此了解更多,退几步,向四人悄然示意。

浩天与他小声说话,再抢前一步抱拳礼过鬼王,向它朗声说:“鬼王,咱们与你鬼蜮之地素无瓜葛,今番莫名其妙前来实属意外,无意侵犯此地。而鬼蜮缘何惨败如此,对咱们的到来似曾知会,敢情鬼王早已知之?”

“对的!东湖黄沙生起,我便已知之!”鬼王点头,嗓子沙哑的应道。

浩天随着求问:“被鬼阵法结魂之后,咱们在梦境中所遇到的事情,鬼王可有解释?”

笑白立即更加认真的注视鬼王。鬼王仍然没有丁点恶意,冥思一阵后摇摇头才说:“少侠所问的因缘,恕我不能直言!”

“为何?”

“嗯!关乎六道轮回!我只能说……非是真实,非是虚妄,非是注定,非是过去,也非是将来!”

它的回答如坠雾里,浩天急声问:“鬼王,如何一说?”

鬼王显是有某些痛苦或者顾虑,闭着双目道:“东方诸门,西山尸魔,北地天阁与中天神庭,阴曹地府,殊方绝蜮,或在尸魔鬼府,乃在五湖四海的人间,六道轮回无处不在!

世人都知中天神庭,掌管三界诸修。中天神庭至高无上,至尊者拥有改天换地之力。如此,我之苦地据于诸界之末,言行举止皆受它的制约,少侠此问,恕我不敢道明!”

百贵见它软弱,踮起脚嘲笑:“喂啊鬼鬼!敢情,你们见我五人好欺负,才敢布下鬼法阵害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就缩头缩脑认怂了?”

独脚鬼王低头道:“不敢!不敢!”

浩天听出它的意思,郑重答道:“鬼王,既如此,咱们理解!”

“但愿吧!不敢妄断天机,也恐将鬼蜮……还遭横天大祸!”

“横天大祸?”

“对的!我只余小道末法,难破诸天象,对诸多不明之事无可奈何,如是混沌之状,或许……就此糊涂更好一些!”

“鬼王,可否明说?”

“修为有高低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何争强好胜?是以,既知未来不解,亦劝你们无需焦虑,待日后历练认知丰富,一些天象自可明了!”

百贵听得不耐烦,踮起脚尖吼吼“喂啊鬼鬼,你一直打什么哑语?问了也白问,你真废物!”

“百贵!”笑白几个,赶紧制止他的无礼:“不得放肆!”

哪知,独脚鬼王仍然没有生气,似道行高深的仙神,仰头哈哈大笑,笑毕回答:“老夫无能,周公子骂得好!诸位少侠,还有何事想知道的?”

笑白向浩天示意。浩天点头,将沿途所见之事,诚恳求问它。

鬼王郑重其事的听完,又是一种苦不堪言的神色,和一种悲天悯人的气愤,令笑白十分诧异。

“诶吔!我们的时间宝贵,问完之后,还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你快些说嘛!”

鬼王似有千重心事,见百贵催得紧,只好沙哑的更加沉重的说:“诸位侠士,说之……心中沉重,光是想想,老夫非常不好受。”

顿一顿后,又道:“欲说此地内情,乃不堪重负,现只求诸位,能记于心内否?”

见它悲伤,五人不敢失礼,均向它正目以视,点头侧耳以示谨记。

鬼王把一切看在眼里,终于心中大慰,这才认真的说道:“唉!这是一处被遗忘的死亡世界!

不!也许是说,这是一处被人刻意划出来的不死不灭的死亡世界,却又是我们最终魂飞魄散的死亡世界!”

“哦?被人刻意划出来的不死不灭的死亡世界,又是魂飞魄散的死亡世界?这是何解?”

它的话有矛盾,五人都听不懂名堂,都纳闷的看着它。

鬼王低声道:“这很矛盾,是么?实话实说,我是矛盾的!

殊方绝蜮,乃鬼界之中的疥疮之地,犹烈于十八层地狱,乃世间最苦难的一处所在!”

“嗯?”笑白情不自禁的抬头注目痛苦的鬼王。鬼王言词切切,没有半点欺骗。

“这里不归阴曹地府管辖,而仙佛儒家道统,或是方外净地等等所谓的仙道正统,更不屑于旁顾此方苦难。事实上,他们对我嫌之弃之,如一只草芥臭虫,过犹不及!”

“你是指?”笑白见鬼王的态度更悲怆与更痛苦,心头萌生的一些猜想跃然纸上,心惊肉跳的问道:“惩罚至死?”

鬼王重重点头:“对的!苦难之地,我之处于每天午时,全鬼蜮里的鬼魂……必遭五雷轰顶,劈打虐杀足达一个时辰的折磨,这……正是求死不能的天道惩罚!”

“天道惩罚?”笑白喃喃自语这四个字。

“呵呵!”鬼王惨声笑笑继续说:“天道惩罚分两种,既有天打五雷轰,又有冰雪冷寒冻成狗。

到得正夜子时过,必遭天寒地冻的霜雪击打,众多鬼魂……立即僵硬身体,一点一滴的熬受极冰苦难,需忍下痛苦长达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几乎一夜时了!”满仓吃惊的插话。

鬼王道:“对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般苦刑折磨从不间断,蜮中无有一鬼可以避免得了!长期下来,我等灵体惨不忍睹,均处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

“鬼王!”满仓已听得骇然心痛,伤心的问候它。

独脚鬼王凄惨的对她笑一笑,接着说道:“呵呵!我们苟活着在夹缝之地,每日每月每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即是你们沿途所见所闻的情况。”

此时,笑白惊声问它:“鬼王,能改变么?”

“不能!既无回重获新生,也无法忏悔求来道法成为仙神。

此方鬼蜮恶衣恶食,断根绝欲无时无刻不在苦难。这些苦难,使众多鬼魂折磨终至瘦骨嶙峋,孱弱的无数的碎肢断腿,哀鸿遍野!”

鬼王小心的揣摩着话头,已说得很慢:“而且上方世界,每日往我鬼蜮之地,永远的源源不断的下放各路鬼魂!”

“嗯?”笑白听出鬼王话里有话,凝目盯着它:“小子愿闻其详!”

鬼王立即如遇知心,狰狞的苦脸开始有少许的温暖,向笑白感激的点头,正色说道:“此事苦之时少说也得有十万之数,而多之时……可达千万之巨。

如此致令鬼蜮中百里方圆……层层叠叠的鬼魂终以鬼满为患!”

百贵这时刁嘴嗡嗡,道:“扯!我说怪不得呢,刚刚走路时,天上一直下起泥沙,凭空掉了那么多的鬼东西,看把老子好一顿吓!敢情?鬼蜮如地府一般,只是阴阳路置在天上而已!”

“呵呵!正是!”

浩天向鬼王问道:“灭魂岭上的?”

“呵呵!正是!”鬼王确定的说:“沿途所见的死物,乃是实在已至绝望了的,对投胎了无希望的鬼魂!”

鬼王的话,令笑白的心头剧烈跳动。他已想到了这些,继而想到更远,结合安太姥姥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在冥冥之中,自家像有一种责任,至于这种责任是什么,他已不甚着急。

鬼王狰狞的脸又恢复悲哀:“它们自觉寻路,自觉前去屠鬼岭速求魂灭魄飞的结果,既是唯一的出路,也是鬼蜮永远继承苦难的一种根源!”

“怪不得!你们真他娘的惨!”百贵化恐惧是为同情,手背不断的抹着眼睛,不断的长长叹气。

浩天突然笑他:“百贵,洒家还以为,你是软硬不吃的东西!原来,你也极富同情心!”

“你娘!我当然有同情心的,只是我一直都很坚强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同情心,同情心,好一个同情心!

老夫曾几何时听说过这三个字,进入此地以后,于同情心便再也无缘,是什么理由?为什么?为什么?”

百贵的同情心令鬼王突然疯狂大笑,而后悲伤的念叨,继而狰狞可怖的眼睛竟然流出两行血泪。

笑白听得一阵寒气逼体,抬头看时又对它既感不可思议,不明白真正的个中情由,低声疑问:“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