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写也好,画也好,实际还是写毛笔字成气候。一段时间后,我的毛笔书法已显功力,姥爷大吃一惊,说我在用毛笔上颇有天才之相,问我是否愿意拜师傅专学书法和国画。姥姥也支持我将书法和画国画当作爱好和特长,说花时间写字作画与上学不矛盾。二位长辈意见统一,我还有什么说的,只得接受。
姥爷遂托人找到军区文艺创作室退休的老书法家郭恩谊,请他作我师傅。姥爷带我到他家时,看到他挂在墙上的作品,我就喜欢上了。再一见那个满是白发的书法家,我就知道他有何病痛。我端正地站在他身前,喊出“师傅”,接着说:“您有腰骨痛,长久不治。”
郭恩谊,郭老先生神色一愣,立刻转过了心思,忙说:“小子,你能治?”
“我能为您按摩止痛。”我接口道。
“那你赶快试试。”师傅听我说破他的骨痛顽疾,竟立刻让我为他按摩。
我要他趴在床上,用手摸了他骨伤的部位,注入内力,几下就将他的腰疼止住,乐的他下床就答应收我为徒还不要学费。以后按摩了一个疗程,郭老师的腰骨痛的毛病大为缓和,写字作画焕发了第二春,说:“我的新成就,多亏了我这个关门的徒弟。”
郭恩谊老师,是一个军队书法家、画家。早时部队要求的是一专多能,师傅也是聪明,一通百通,书画金石篆刻全都涉猎,但还就是书画方面造诣为高。我踏实地和他学了数月,先是按师傅的要求主攻楷书、行书,后师父见我天分不错,鼓励我同时向国画上发展,将自己的本事都传给我,所以在师傅的熏陶和引领下,对国画亦兴趣大发,跟着师傅跑。
记得和郭老师第一次学画,他想了解我的基础,便让我临摹一幅白描水仙,开始没有抓住要领,重复几遍,也没把那三片长长的水仙叶子画挺拔。老师用笔给我演示了一遍,让我发现了其中的运笔方法,再画几遍,那个水仙叶子就画得挺有模样的了。老师夸我学得快,也愿意多教授于我。
和郭老师学画,很好玩。他算是一个“争夺下一代”的高手,向我讲课,不厌其烦、循循善诱,起初只会一些素描的我,不知不觉心甘情愿地上了他的船,和他学起了国画。
在老师的讲课和画画中,他能给我讲许多有趣的国画故事,来丰富我的认知也能用他那手极帅的画技让我拜服,尤其他几笔就能画出一只双眼皮眼睛、一只结构复杂的耳朵或鼻子头发胡子怎样才画得蓬松,衣纹线条组织应该怎样虚出虚入和来往呼应等等,很快打动了我,让我对老师产生了迷信。
当时我才17岁,对中国画刚产生兴趣,还找不准入门的路,老师说:“初学画画要从基本功入手,最好是学芥子园。嗯,我就是从芥子园画出来的。”于是我用一个学期的时间,把芥子园画谱中的梅菊兰竹、花卉、山水树石细细描了一遍。说是“描”,因为我临的元书纸纸幅实在比32开本的石印画谱也大不了多少,师傅的意思是以小见大,画出精准的感觉。除了描摹图稿的结构之外,谈不上笔墨的运用,但好处是对石分三面、树分四枝、交凤眼、破凤眼、个字介字等等,有了基本的概念,熟练了基本画法。
郭老师在画法上有自己摸索出的一套诀窍,通俗易懂,简单易行,对我这个初学者挺适合的。每每老师让我背诵,贯彻到绘画中,令我进境颇快,很快就掌握了花鸟、人物、山水临摹和写生的基础技法。所以,那些“诀窍”至今都还能背得下来。老师还专门用“深思立身道,快读有用书”的对子,启发我作画写字时要“深思”、“即行”,勤用脑,多动手,让我从中受教很多。
初学国画的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周都会去老师家,帮他磨墨理纸,看他泼墨作画,从中获得画法的感受,听他谈画作论画史,也是吸引我的事。自小在学习中,都没感受到这样的乐趣。老师对我的要求是严格的,每次去都得带上几幅家庭作业的习作由他评点,对我那么稚拙的东西毫不嫌弃,看得非常认真,甚至对我题在上面的字句都不放过,耐心给我示范,促我改进。
跟着郭老师学国画,说起欣赏和学画的风格,我喜欢解放后成长起来的那批画家的画作,他们画的国画,我称“写实主义”的风格,一开始我能理解的和欣赏的就是那样的画作。后来我明白那不是以艺术论,而是理解和认识尚浅的表现。但我的老师仍然给了我一丝不苟的介绍和讲解,他认为那些画作凝结着画家工笔和写意两种画技,才能达到我所认识的画美色调感人的程度。
所以他强调在学画之初,打下工笔画的基础,以后才能画出自己追求的画风。郭老师让我向陆峰师兄学习工笔画法,他是师傅的另一弟子,比我早来四年,凭借师傅教他的绘画功底,考上了上海美院。师傅介绍我们认识时,他是大二的学生,工笔、意笔的水平都很高,让我好生佩服。
开始学画,很多时候我是和陆峰学一些基本的画法,如工笔花鸟、兰竹,不断地接受着他的影响。他当时对我说的“基本功不能欠债,欠了债终生都还不清”,“画工笔时要有写意的感觉,不能小家子气画意笔要像工笔那样准确,不能有草率气”,这些观点我至今记忆犹新,仍以为是道出学画的至理名言。
打扰老师不易,去找师兄好一些,所以有时我会去美院看他作画,观摩学习。他画成的工笔,遇有我喜欢的,他会非常大方的送给我,我把它当作学习的范本。这样两年下来,到1993年考上大学时,我积累他画的工笔意笔大幅小幅各类作品十数幅,可见我对他的品作喜爱程度。
这是我初学画时的幼稚表现,说明我比较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