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曹阿瞒的肱股之臣，今日幽冥地狱的重臣，不能不说命运弄人，尤其当荀彧他们最初知道玄冥宫首席幕僚还是吕布之乱时被曹操所杀的陈公台时，确实挺尴尬的。

“文若，莫着相了！”死后尤其洒脱的陈宫先开口，只几句玩笑便化解了旧日瓜葛：“我们现在都是死人，还计较这么多干嘛？”

“嗯，死者魂魄虽应俱入冥府，但不绝对……华夏这边帝王将相、九五之尊、一方诸侯等本有天上星位者皆不在此间，除非他们自己主动放弃。”仿佛看穿了韩昶的心思，清瘦脸庞山羊胡的荀彧一手捧着茶杯，一边用手指戳了戳上边，是啊，能成仙谁愿意来地府当差？秦广王蒋徵当初不也先修的金丹大道。

“当然，也不是所有历史名人都能以英灵形态存在于阴间，各种各样的原因会导致他们进入六道轮回投胎转世甚至魂魄消亡，比如说穷凶极恶、作奸犯科之辈。”陈宫补充道。

“冥府招纳亡魂递补阴司的原则中有一条，即两厢情愿！一要执掌者看重、二需本人愿意，可以劝但不能逼。就像我们的许多旧友便勘破红尘纷扰、甚至不愿为人为鬼而历代奸佞暴徒即便想成为阴司，冥府也不会答应，他们中至今仍有许多于各狱受刑罚中，磨去劣性之前，冥府不太可能放他们去轮回的。”荀彧意味深长地看了荀攸一眼，当初若非这个年龄比他还大的侄子劝解，他是想去六道轮回投胎的。

“相较于太古、上古和中古代，近古代尤其是元明清以后，太平年间凡人的意志普遍薄弱，即便是元朝宰相阿合马、大明首辅张居正、乾隆朝何坤那样身居高位的大人物，但就个人对理想信念的坚定程度而言却极脆弱，有些甚至连魂魄形态都维持不住便在十殿兜转过程中溃散了，反而是清末民初涌现出许多人中英杰、死亦鬼雄、颇具风骨的英灵。”钟繇摇头晃脑说道：“只是可惜可惜……”

就像当初秦广王在孟婆草庐门口与韩昶说的，并非所有死去之人都留在阴间或遁入六道轮回。

“可惜什么？”韩昶诧异道。

“因为信仰不同，所以大部分无神论者死后会去了一个不属于三界概念的次元位面。”钟繇答道。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南国烽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后死诸君多发奋，捷报飞来当纸钱。投生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陈宫念了一首诗，基于现代人狂热的偶像崇拜情节，伟人们如果到了这个阴间，阎君如何自处？这些人随便去哪个次元皆可喧宾夺主，又有谁敢收留？

听到这里，韩昶不禁想起了一个关于前苏联的笑话。

前苏联时期，有位无比忠诚的共产党员死了，上帝不愿意在天堂里接受一个无神论者的灵魂，就把他安排去了撒旦的地狱。一年后，撒旦对上帝说：“你快把他带走吧，我得恢复地狱的秩序，他几乎把地狱里所有的小鬼都发展成为少先队员和共青团员了。”

又一年后，撒旦幸灾乐祸地问：“至高无尚的上帝啊，那位共产党员他还过得好吗？”

上帝回答道：“首先，你不要叫我上帝，你应该称呼我同志，其次，宇宙里根本没有上帝，最后，我没工夫回答你的问题，我要赶着去过组织生活，最近我刚刚转正。”

笑话归笑话，同时也说明了这个世界神是真实存在的。

“多谢荀令君、公达、元常赐教。”韩昶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些昔日帮助曹操统一北方的首席谋臣和功臣，其中荀彧“王佐之才”名不虚传，虽然后面因反对曹操称魏公而受曹操所忌调离中枢，在寿春忧郁成病而亡，但尚书令和万岁亭侯的封赏待遇依旧隆重。

“前世虚荣不敢当，韩先生此去第二狱还需多加小心，虽共享十八层地狱之名，东西方势力间今日却已如水火。”荀彧继续说着：“就像阳间一样，十八层地狱也是个充满了意识形态差异与阴谋诡计、战争与冲突不断的世界。”

“如此凶险？”韩昶想起这些日子在阴间和幽冥地狱到处晃悠，虽然只有鬼女与牛头跟着，但无论大鬼小鬼野鬼，对他都是客客气气，怎么看也不像要害人的样子。

“荀令君所说并无半点虚言，阴间这数万年间争端未必就比阳世少过，内有不守法的鬼怪，外有妖魔袭扰。”一旁高顺接过话茬，作为第一狱的武将，他理所当然也参加了许多阴间的战争。

“第一狱和第二狱边境上的楼兰城至今还驻扎着燕赵兵团，乐毅、廉颇、李牧诸将皆在列。”荀攸的补充说明中战国四大名将其二赫然在列，听得韩昶深深深呼吸，生怕漏掉几个字。

“韩先生可知统帅是谁？”钟繇突然乐呵呵看向韩昶。

“既名燕赵，必是战国时期燕赵之顶尖名将，莫非是马服君赵奢？”排除荀攸所说的几人，韩昶立刻想起了赵武灵王那位秉公执法、阏与破秦的著名儿子。

“不错，很接近了！”钟繇点点头。

“先生，燕赵兵团统帅是马服君的儿子赵括将军！”还是高顺及时缓解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