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臣每劈出一刀,都斩出百十丈的路,没用多久,逃生的人们已经看到北篱门。然而,此时的北篱门,早被藏好的爆裂金丹炸毁,坍塌的巨石堆积在出路上,而淋在上面的桐油,将那里化为一座火山。
面对这座巨大的火山,哪怕是宁不臣的刀,也很无力。
希望破灭后的绝望更令人疯狂,站在最前面的平东军看见那座火山,更加凶狠的砍杀那些百姓,仿佛将这些无辜的人杀死,他们便可以逃出生天。
又或许,他们只是在发泄自己对死亡的恐惧。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建康九个城门尽数被毁,这座屹立千年的雄城,早已成为死地。
不计其数的百姓倒在火海中,哀嚎声渐渐小了下去,没有多少人还活着。
一墙之隔的城外护城河上,不知何时,也不知从哪里,飘来了无数个大皮囊,它们在水中沉沉浮浮,异常诡异。
对面的河岸上,燃烧着数堆炭火,将岸边一个人影照得分明,那是一个头发稀疏,却将发髻梳理齐整的老者。他抬手挥剑,一道浩荡如大江奔涌的剑气,戳破数十只水中沉浮的硕大皮囊。
这一剑是惊龙二十四剑的最后一剑六龙御天!
那个老者正是林望舒。在他用剑气戳破皮囊后,里面灌满的桐油登时流出,在水面上漂了厚厚一层。
林望舒反手又是一剑,扫过河岸上正燃烧的那几堆炭火,将其打落到漂浮水面的桐油上。
炭火与桐油一相遇,瞬间燃起火苗,烈火在水面上铺开,蔓延到近旁的硕大皮囊,用不了多久,皮囊被烧穿,紧接着轰鸣巨响,皮囊犹如暗夜中的焰火,砰然炸裂。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一百两百个。皮囊炸裂的速度越来越快,片刻光景,护城河上,成为油锅火海。
宁不臣发觉城外巨变,他跃上城头,看清眼前的景象,心知早做好了斩尽杀绝的准备,他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那柄宁不臣在长安磨砺许久的军刀,破碎成片。
宁不臣从没有刀,苍原刀法便是他的刀苍原刀。那磨平了无数块磨刀石的,是刀意。
瞬间,刀意越过燃火的护城河,直入林望舒的灵台识海。那里盘踞这一条涣散的苍龙。
与柳无双的那一战,被对方斩下一只龙角,让他境界受损尚未恢复。哪怕全盛时期,他也不敢保证能接下这一刀,更何况此时。
然而,一柄穿越洪荒的剑,刺向刀意凝练出的苍原刀。清冽的剑意将大道归一,一剑破万法。
宁不臣退出识海,在他身后的烈火中,走出一人华清月。肆虐的火焰,无法靠近他,在他周身方圆三丈,成为火海中的一座孤岛。
“你们会遭天谴的。”宁不臣指着城里尸骸遍野,向他控诉道。
“宁刀圣,我没见你杀人时顾虑过天谴。”华清月一步一步从火海中走出,摇头道:“既然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望着火海中无数可逃的人,宁不臣道:“我没有杀过百姓。”
华清月厉声道:“可徐衍之杀过。”
“灭火,救人,我去劝云志与你们划江而治,如何?”宁不臣平静道。
“桐油质轻易燃,水泼不灭,谁也救不了这场火。”华清月叹息着,又道:“陈尧青刚刚死了,我亲手杀的。”他一步一步踏虚空而上,与对方同站城头,平静道:“一切都迟了。”
瞬间,建康城头幻化成苍茫雪原,一柄刀出现在华清月的眼前。刹那恍惚后,一柄巨大的剑,剑身如盾,挡住宁不臣的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