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己进中午,天空仍被阴云笼罩,看上去老天爷的心绪愁容依旧末减,且有愈染愈烈的趋势。老队长传下话来,让大家鼓把劲,最后把地里唯一的一片高粱捆撮起来,全天收工。
“四人一组,自行搭配。”李二嫚这边跑那边嚷。
多半个天时间,一刻也没顾得上休息。卜素葵又渴又饿,心里直发慌,四肢打颤,脚重如灌铅。
有生以来从不知这个滋味,委屈得她强忍着泪水,青年点盆里的窝窝头儿,餐桌上碗里那咸菜条总在她眼前晃动,该有多么的香甜啊!撩拨她不住地嚥口水,眼睛不由自主地总朝村口的方向望。
越是这样想,越是这么盼,肚子是越发的饿,言由心声,脱口念道:“肚子饿,咕咕叫,馋那窝窝头儿,想吃那咸菜条儿,幸福多美好!”
“哎哟,请老先生赶紧打住!”她一旁的高乾坤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只手捂着肚子:“听你这一叨咕,我连馋带饿就更不行了。您这是:画饼充饥返添饿,望梅止渴更加渴,你是又渴可又饿恶好得了吗?”
卜素葵抬脚想去报负,怎奈鞋底粘着厚厚的泥,不灵便。“你管得着吗?我乐得念:肚子饿,咕咕叫,馋那窝窝头儿,想吃那咸菜条儿”两大滴委屈的泪水溶着雨水从眼角滚落下来,她甩头转过身去。
一捆青棵高粱三、四十斤,头重脚轻,四个人码垛先搭架子要一齐对放才行,缺一不可。平地拦腰把它的头撅起来,再迎风雨、托着泥泞的鞋,一步步捧到垛口码在一起需要很大力气。
劳累了一上午多,饥肠辘辘的男知青都己力不从心,何况是女同学,更何况是身小体弱的卜素葵呢?
山坳敞口的风吹得更紧了。卜素葵拎起高粱捆,一下、二下、三下,免强撅了起来,上面浸渍的雨水顺着杆和叶子流落下来,滴在脸上和灌进袖筒里。
这时,一阵风吹来,只见她身子晃了晃,倾斜着向下倒去。突然,一人跑上前,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托住了她:“小心点,地上满是根茬子,扎在脸上受得了吗?”
“受得了,不用你管!”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她的心头,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方华和高乾坤跑了过来。“素葵,刚才多亏了海涛哥,你不领情还怪人家。”方华责慰她。高乾坤一旁看着,默言无声。
“老妹,都怪我粗俗言语重了,别生气了。”江海涛微笑着陪着不是。
“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海涛哥每码一垛都替你拿一、二棞。还不知谢人家。我们小组都落后了。”
卜素葵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抬头望了一眼江海涛,忙弯腰去拾地上的高梁梱。高乾坤见状忙跑过去,抢先夺在手里……
傍晚,雨收敛了许多,稀稀沥沥地飘洒着。收工回来,聂婷婷简单洗漱过后,便一头扎在炕上,她四肢乏力,身子软绵绵的。
五婶做碗手擀面端给她,抚摸她的额头:“孩孑,趁热吃,盖紧被子多出点汗,感冒就会好的。”
聂婷婷无精打采地睁开眼晴,微笑着:“谢谢五婶、谢谢嫂子,我休息一会儿吃。”
方华收拢婷婷的湿衣服看到一只血手套和袖口洇着血的上衣。她急忙掀开被捧起婷婷的手,顿时惊呆了:手掌心红胀胀的隆起,伤口己浸泡发白溃烂流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