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尝试种地滋味的知青们，每天跟在牲畜后面跑，汗流满面、腰酸腿痛，才知播种同秋收一样，是天底下最累的活儿。

“肚子饿，咕咕叫，馋那窝窝头，想吃那咸菜条儿，幸福多美好！”刚歇过头晌气，卜素葵又饿了，为了解心焦，又叨念起她的解饿歌。

按她所说，虽是抽象的美餐，但灵验得很，叨叨几句，肚子真的就不叫喚、也不觉得饿了。当然，谁都不置可否，唯有高乾坤、鲁柯非偶尔与她叫劲，说这是自欺欺人，适得其反。

今天，他俩个不在，没人搅她的局，一任她叨咕着，时而身旁的韩俪也附合她一齐念：“肚子饿，咕咕叫，馋那窝窝头，想吃那咸菜条儿，幸福多美好……”

“韩俪姐，我的解饿歌灵验吧？叨咕三遍五遍肚子真的不觉饿了。”

“灵着呢，别人不信，我信！”韩俪样子真诚地说。

卜素葵苦楚地笑了。“韩俪姐，三天了，方华姐咋还不回来？你看，马都在地里呢，没有车去接，今天怕是又回不来了。”

“真的想方华姐？馋猫，我看你有非份之想。许是会议延长了，到时老队长会派车去接她。”

俩个人说话间，见李会计从地头急匆匆朝这儿奔来，气喘嘘嘘地：“李宝，别犂了，赶快回队套车立即去公社接方华。江海涛呢？”他急火火问韩俪。

“在那边上坎地里。”她回身指着远处东山脚下：“李会计，发生了什么事？”韩俪惊恐地问。

“那到没有。刚刚大队来人送信，让车去公社接方华。韩俪，你告诉江海涛，得天黑回来，老队长让他随车去。”

很快，小李宝吆喝着马车从村子里跑出来。江海涛在路边一跃跳上马车，卜素葵也忙不迭跟着爬上去，一把被韩俪薅了下来。“你属穆桂英的，那儿都有你！”

“我也要去接方华姐！”她边吼叫边挣扎着。

“现在种地一人顶俩人忙。也不是赶着凑热闹。李宝，走你的。”

小李宝看了卜素一眼，红缨鞭一甩，马车很快消逝得无影无踪。

轻车熟路，马不停蹄，午后三刻钟马车驶到公社。江海涛寻觅到会议礼堂，刚好散会，人群簇拥着从里面走出来。

方华见到江海涛十分惊喜，她把他拉到一旁，把装有洗漱用品和笔记本的军用挎包塞到他的怀里，悄声说：“我们这会儿去食堂聚餐，临了，公社领导为示亲情总要和大家再碰个面讲两句，我伺机溜出，马车在公社门前附近等我。”

过了约半刻钟，方华急匆匆、慌里慌张从院子里跑出来：“快、快上车走！”

小李宝机灵地把草料袋子扔到车上，跳上车辕，放下刹闸，操起马鞭，被江海涛挥手拦住了。“头儿，你吃饭了吗？一个人跑出来，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海涛尊重、钦佩眼前这个比他小两岁的上司，只是眼前令他耐人寻味，一贯为人处事光明磊落、肝胆相照的她，为何样子竟是这般狼狈。

“没有什么，就是急着回家。”

“那就不差这么一会儿，李宝兄弟午间饭都没吃。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前面有个火烧铺，我们填饱肚子回家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