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二竹嘴唇嗫嚅一阵，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我的父母也是两条人命。”吃完最后一口饭之后，郝仁撂下这句话便走了。

……

接下来的日子照常过，但郝仁还是从毛二竹身上察觉到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小仁，那个……吃饭了。”毛二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胆怯地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道。

……

“小仁，你能不能帮我扶一下梯子，我想修一下房顶的破洞。”

等郝仁到了院子里，毛二竹已经爬上去屋顶，干得热火朝天。

面对郝仁诧异的眼神，他欲盖弥彰地说道：“我觉得自己可以爬上去，不用麻烦你扶梯子。”

……

中午时分，郝仁挑来两桶干净的井水倒进水缸中。毛二竹看见之后，客气地说道：“小仁，你辛苦了。这些活以后还是由我来吧，你一个仙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儿呢？”

他有些不解，之前挑水的活一直是他在干啊！

……

毛二竹只是一个普通猎人，他敬畏杀人者，敬畏仙人，敬畏超出凡俗的行为与思想，所以他现在有些敬畏郝仁。从畏惧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和郝仁之间的关系便回不到从前了。

夜里，他用手轻轻抚摸粗糙的椅背，眼中略微有些失神，说道：“沃五，我们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隔天早晨，毛二竹找遍所有的地方也没有找到郝仁，反倒是在郝仁房间的桌上找到十两黄金。他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黄金，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失落，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与此同时，郝仁正在青平县的一家客栈内吃早餐。他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问道：“毛叔已经开始害怕我，我可能再也吃不到他烹煮的野猪肉了。沃五，我是不是做错了？”

“宿主，你自己觉得错了吗？”

“错？”郝仁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说道，“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父母惨死的仇要报，所以冯大壮和他的小舅子必须死！”

“那你就没错！”沃五总结道。

“毛叔觉得我错了，站在他的立场，他没错。”郝仁怅然若失地叹息道，“但是在我看来，我也没错啊。”

听起来很拗口，但这就是事实。雏鹰张开翅膀飞翔之前，老鹰会指出一个方向，这个方向不会错。然而雏鹰有自己的主见，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它也没错。其实两个方向都有美丽迷人的风景和苦苦支撑的风暴，方向不同，风景各异、风暴独行，但这两个方向或许都通向充满希望的天堂。

“看法不同，选择不一，仅此而已！”郝仁对自己说道。

半盏茶之后，郝仁将一块银子丢到桌上，招呼道：“小二，银子在桌上，小道先走一步。”

“好勒，道长慢走！”

……

不久之后，青平县多了一个地主毛二竹，他是一夜暴富的典型，无数人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个曾经的猎户到底是如何发家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乐善好施、与人为善，虽然遇到过一些波折，但大体上一帆风顺。最后，毛二竹的孙子更是高中状元，毛家也由乡绅地主变成书香门第。所有人都赞道：行善毛二竹，积福妙无穷。

但毛二竹心里一直有一个小小的遗憾，因为他再也没见过那个记忆深处的少年道士，哪怕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