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

又一次，克莱尔背叛了朋友。

温热而滑腻的触感，从不断颤抖的右手上传来。

一秒前还在远航体内奔涌的鲜血，如今只能从克莱尔的指缝间无力地滑落，仿佛从未拥有过生命一般。

几百年前，克莱尔就为这招起好了名字。

诛心。

直接把敌人的心脏传送出来，然后就像丢垃圾一样，把它扔在地上踩碎。

十五世纪的伦敦，克莱尔就是用这招，在一天之内屠杀了近千人。直到艾薇拉和安娜赶到，一棒子把她敲晕带走。

西方神话中，有一种恶魔是没有心脏的。它们本来也是人，只是生前受了可怕的酷刑，活生生地挖出了心脏，绞成肉馅被行刑者分食殆尽。复活后，它们早就疯狂的大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回自己的心脏。于是它们剖开每个路人的胸膛，取出心脏，再失望地离开，永无止境。

这个神话的原型，就是克莱尔的那场屠杀。

她曾发誓不再杀人，不再诛心，一定要做一个好人。不要辜负朋友的信任，不要愧对自己的良心，仅此而已。

远航无声地跌倒在地，仿佛在嘲笑她那不堪一击的誓言。

克莱尔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远航救过她的命。

如果这还不够的话，远航救过艾薇拉的命。

上次在自己的城堡中，克莱尔原本占尽了优势，却因为几句忽悠，傻傻地从地窖中跑了出来，被弗拉沃一拳。

那时艾薇拉的情况真的很不妙。那么可怕的伤口，没有传送回流的血液，艾薇拉很快就会死。

克莱尔还记得，自己醒来后，艾薇拉就坐在病床旁。

愣了一秒钟，她直接哭出来了。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痛哭流涕，什么都不在乎了。

艾薇拉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克莱尔柔顺的秀发，轻声地安慰她。

“没事啦，没事啦，远航把安娜叫来啦”

历历在目，仿佛昨天一般。

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却不敢抽回右手抹眼泪。

僵硬的手中托举的，正是恩人鲜活的心脏。

自己连道尔顿都不如。

自己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活了几千年，却只会背叛友人，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地，让他们伤心。

这难道就是命运吗？

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吗？

从几千年前背叛艾薇拉开始，她的一生，就是不断地背叛吗？

背叛最为亲密的挚友，背叛最该尊敬的恩人下一个要背叛的，又会是谁？

安德鲁？安娜？还是福莱克希伯的所有人？

自己这么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如果是为了艾薇拉的话艾薇拉知道了这一切后，会用怎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会噙满泪水，无声地离开吧。

“不！！！”脑袋狠狠地撞上地面，克莱尔的血浸润了周围的岩石。

这才是最残酷的惩罚。

“我只是想补偿你，只是想报答你，只是想让你不再受到伤害而已啊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亲手杀死你的搭档，你最好最优秀的人类搭档，第一个正式的观察员，救了你我性命的大恩人为什么为什么！！！”

“喂，我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