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夏季结束,陈文松也累伤了,脊椎那地方就总是疼,半夜躺在床上都疼得睡不着觉,这些他也不跟王月桂说,就谁也不知道。
陈文松不说,别人不知道但陈兰花能感觉得到,农忙时节的辛苦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所以都把自己工资的一把大半拿出来寄给陈文松,让他自己去医院看看,别真的落下什么病根,年纪轻轻的,将来老了怎么办呢。
为这个事情,陈兰花也打电话回去刻意跟王月桂提过,“他把孩子放在家里,连奶粉钱都不给,凭什么要我们帮他养孩子?”
但凡跟陈文强牵扯上关系的事情,就没一件是好的。
王月桂就总是有理由,说什么那是陈家的孙子,她不养谁养,又说陈文强在广东不容易,房租又贵,吃喝的花销也大,他们夫妻两个挣的钱都不够养活自己,不往家里要钱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他给钱。
每每这个时候,陈兰花都想吼,那我们呢?
我们呢?
妈妈。
这样的对白不可能会出现在陈家的对话范围内,这个家里标准的沟通话语是这样的,父母的经常用到的词是:家里穷,你们要怎么样怎么样他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你看看别人家,谁还能像你们这样到外面读书的小孩子别多话,小孩子懂什么,小孩子……
都是此类的。
孩子永远都要被剥夺话语权,大人们认为自己多吃了几年的盐巴,眼光就非常长远,会做非常英明的决定。
就好像陈生当年执意要给陈文强借钱买房子,就好像当年陈清觉得林思思怀孕了就让他们回来结婚,就好像……
这种事情在陈家真的多到数不胜数,跟雨天搬家的蚂蚁似的,密密麻麻的多,一点一滴把负面的情绪扩散到最大。
这些大人还不自知,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是正确的,英明的。
回去那段时间,陈兰花在极度压抑的情况说了一句话:“你们以为这个孩子将来会感激把他带来这个世界的父母以及你们吗?不会,等他长大成人,看到自己生存的环境,会憎恨你们。”
就是因为这句话,陈兰花被陈生指着鼻子又骂了一回,说她狼心狗肺,是畜生,巴不得这个家好不起来,巴不得陈文强一辈子跌落在泥地里。
那一刻,陈兰花就已经心如死灰。
她可以不怨恨王月桂,但不能不恨陈生,这个男人懦弱无能的一面全部展现在自己家人面前,陈兰花甚至觉得,如果有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亲爹会第一时间把王月桂推出去抵挡危险,然后自己缩在角落,以为安全了。
陈生从来就没有给陈兰花塑造过什么正面的,刚正的,有安全感的父亲角色,这个男人仿佛是个没断奶的巨婴,没有了王月桂,他将是过得猪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