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撞断了数根树枝,总算在树干不堪重负的吱呀一声中停了下来。吐掉口中的酸水,我刚想喘口气,身下的这根也咔嚓一下断了。
这树枝就不能结实点?说好的源界瞻王木呢?就这么被我砸断了?我有那么胖?
全身上下像被压路机碾过,尤其是右臂,除了剧痛之外软软的使不上力,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
我心里一凉。在这种情况下,可千万别给我骨折啊!
我忍着剧痛卷起袖子,目光所及之处满是大片青肿。据说有淤血和肿块就是骨折了,但现在这样我也看不出什么。
被我压死了一只崽,那对驭风爵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它们仍在持续搜索这片区域,如果不是树干间隙较密,它们百分之九十九会冲下来把我撕成碎片。
好吧,现在首先要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右手不能动,我左手撑着地面撑起上半身。腹部又是一阵剧痛,我很想捂着胸口吐一口血,但没手可用。
得在它们赶走老驭风爵,转身来找我寻仇之前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我还真是命大,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竟然没缺胳膊少腿。就算右手有骨折的危险,但毕竟还是连在身上呢。我转头看看我一路滚下来的树干,粗糙树皮上无数植被藤条生长,其上一道明显的擦痕。
不过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瞻王木通常情况下能长到数十米高,就算我皮糙肉厚,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也早就变成零件了。
从我所在的地方到树顶也没有平时在地面上看到的那么高,最多十几米。但我脚下的岩石和植被都是真的……
等等,岩石?
丛林里哪来的大块裸岩?
我冷汗从肩背一路滑到了尾椎骨,迅速从“地面”上爬起来。“地面”像只庞然大物,被我下落时的撞击惊醒,地震般不断颤动。悠远深沉的低吼自我脚下传来,像远古生物初醒时慵懒的低啸。岩石一端随着震动朝上翘起,我骇然,连忙抽出猎刀卡进石缝中。
岩石表面呈四十五度倾斜,连源界合金铸造的猎刀都出现了些微的弯曲。还好这不知名的庞然巨物似乎只是被惊醒,并没有被激怒。它附满岩壳的头部抬起,朝四周扫视一圈。
它脖颈虽然修长,自己的背后仍然是视野盲区。左右观察没发现我,怪物重新把脑袋搁在地上,换了个姿势,尾巴收在身边。尾上的岩壳呈阶梯状旋转朝下,宛如一道陡峭的楼梯。
这是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啊。鬼知道这怪物什么时候想翻身蹭个痒,我就变成肉饼了。
“台阶”的每一道梯级都有近一米高,表面有些粗糙有些光滑,不同部位甚至有不同的颜色。这怪物身上覆盖着的好像不仅是岩石,还包括无数种矿物质。
这种奇特的怪物出现在丛林,总觉得有些违和。
我咬开一卷绷带做了个套圈,不管怎么说也得先固定住这只多灾多难的右手。附近没有能充当夹板的硬物,我只好从怪物身上撬下两块石片先撑一撑。
这怪物才是真的皮糙肉厚,岩壳只能算皮肤外的附着物,被我大肆破坏也毫无感觉。继续用猎刀当攀岩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顺着怪物的尾巴下降到地面。
脚踏实地的那一刻我几乎泪流满面。我又活下来了!第二次!
这样的好运能持续多久?再莽下去,下次可就不一定有命活着回来了。
但想到白渐秋对小冬见死不救的态度,我并不后悔。把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独自扔在丛林里,他竟然没表现出哪怕一点点愧疚。
如果我听白渐秋的,等三天以后,而那时小冬没能回来,恐怕我会自责一辈子。
球鸽撞了撞笼门,估计是以为我又迷路了,让我放它出来。
放心,现在最危险的不是我,最需要担心的也不是我。
不过不得不承认,我现在的处境并不怎么乐观。回归地面的第一时间当然是远离那只随时可能翻身把我压扁的生物,之后再判断自己的位置。好消息是,从这里看得到我最初来时的林中小道,只要顺着这条路就回得去。坏消息是没了老驭风爵,只靠步行找到小冬的希望渺茫至极。
兽潮时期的丛林和平时大不一样,甚至可以用热闹来形容。之前茂密的植被已经蝗虫过境般被食草兽们啃食一空,大片褐色地皮裸露着,一些靠近地面的瞻王树干的树皮甚至都被撕了下来,藏青色的木质部外裹着半干的树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