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夜色迟暮,终于是月上柳梢头,寂静的夜里墨雨珊却迟迟不能入眠。
坐在庭院石凳上,墨雨珊仰头看着天上那满天的星辰,仿佛一双双亮晶晶的小眼睛在调皮的向她眨动。
她来这东尚阁算来也有些时日了,连日来,据她的观察,这东尚阁虽然看似闲散自如,实际却如铁通一般密不透风。
仔细思忖一番,赫连景回到王府也有些时日,身上的伤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想来经此一闹,他和兰裕王一方的关系也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此刻就算他想收手,兰裕王和皇后一党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相必这些道理赫连景肯定也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她被困于这山庄中,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但她却深知,此刻她身上的东西对于赫连景而言有多么的至关重要,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出去,将身上的东西送到赫连景的手上。
可是,她要怎样才能出去呢?没有东方蕴的同意,想要走出这里,简直异想天开。
夜风徐徐,撩拨离人心弦,秋夜的风夹杂着更深露重,墨雨珊不禁打了个寒颤,伸手紧握胳膊,却依旧没有半分想要去睡的意思。
突然,身上一件素锦披风加身,瞬间赶走寒凉,阵阵暖意席卷全身。
转头,却见玉柯站在身后,正帮她整理好披风,生怕会有那里整理不好夜风会随时跑进去侵袭墨雨珊娇嫩的肉体一般。
错愕过后转变成一抹暖心的微笑:“玉柯,怎么还没休息啊?”
“姑娘不是也没休息。”整理好披风,玉柯道。
“我睡不着。”墨雨珊如实回答。
“姑娘有心事?”看她紧锁的眉她便已知晓。
原来她已经表现得这样明显,是啊!她有心事,满腹心事不知何从诉?最终只能化成无奈的苦涩挂上嘴角。
“忙了一天,你也挺累的,赶紧去休息吧!不用管我,。”墨雨珊对玉柯说道。
玉柯却道:“姑娘为心事所扰不得安宁,那便让玉柯陪着姑娘罢,虽然不能为姑娘排忧解难,好歹有一个陪着,不至于再徒增一抹寂寞的凄凉。”
果然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难怪东方蕴会如此器重她,若不是身份尊卑有别,只怕她在这东尚阁远远不止如今这样的地位。
看出她的真诚,墨雨珊也正有此意:“那便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玉柯也不推诿,直接坐到墨雨珊旁边的凳子上,眼看墨雨珊领口的披风没有整理好,又伸手整理了一番。
墨雨珊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心思细腻,为人处世考虑周全的好姑娘,虽然身份低下,但人格却格外高尚。
“玉柯,你到东尚阁多久了?”许是内心的喜欢,墨雨珊居然想要多了解她一点。
“十年了,奴婢从九岁开始便来到这东尚阁,伺候在少阁主身边。”玉柯伸手试了试桌子上的茶壶,还好,水还是热的,便倒了一杯递给墨雨珊:“更深露重,姑娘喝点茶水去去寒。”
墨雨珊接过茶水握在手中:“原来都已经十年之久了,如今算来,你也十九了,你家少阁主就忍心让你耽误着?也没给你寻一个好人家?”
十九了,在那样的时代,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再不嫁人以后会更难找了,东方蕴怎么忍心一直让她伺候在身边呢?还是他已经忘了该给她找个婆家?又或者,心有不舍?
玉柯却笑了,笑容里没有那种女儿家听到要找婆家的羞涩,反而更多的是平静如水和冷漠。
对于她的笑容,墨雨珊很是不解,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也许这是她不可对外人道来的秘密,既然如此,那她便不问罢。
然而玉柯沉默了片刻又缓缓道来:“奴婢九岁之前,每日里看着母亲被父亲毒打,父亲只要有任何不开心的或者心气不顺的,都会对母亲拳打脚踢,每次都会将母亲打到奄奄一息才肯罢手……”
说道这里,她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缓了一缓继续说道:“母亲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可多年来却只生了一个我,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注定了母亲在婆家的地位,后来,父亲娶了几房妾室,都为父亲生有儿子,如此,母亲在家里的地位可想而知,到后来,除了父亲,爷爷奶奶,甚至任何人都可以拿母亲出气。”
“可母亲为了我每次都忍受着,承受着所有痛苦和折磨,纵使父亲贬妻为妾,立妾为妻,她依旧忍辱负重的为了我努力存活下去,可她的存在,总像是长在某些人心头的一根刺,无论会否流血疼痛,都是膈应着让人不舒服的,九岁那年,母亲终于还是死在他们手里,而我,也被他们驱赶出来,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