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士一笑道:“后来我了解到,这阿芙蓉膏确然是流毒四海,摧伤精神,残害肢体,祸国殃民,确是害人不浅,这样下去怎生了得?苦于不知这阿芙蓉膏的药性,我这才亲自食了一些,一试之下,便即上瘾,治它之法却至此仍未研制出来——因而云兄所想并无差错,我确是瘾君子,却并非不成器,哈哈。正清大师也不必抱憾,医家讲对症,佛家讲因缘,该见的自会见到,不该见的,见到了也未必就是好事。”
正清一时无话,自己参悟了一生佛偈,怎的到头来却不如世俗之人豁达?他却不想想,释迦牟二十九岁方始出家,之前娶妻生子,原是个世俗之人。传至达摩,已到了南朝大通元年,经历二十八代,其间变幻纷繁,禅宗演变地只重坐禅,提倡“见性成佛,不立文字”,因此面壁九年,但最终仍是一苇渡江,出关在世俗当中修行,佛法自此东渐,这才成为一代宗师。传至正清,又历一千一百多年,他中年之时亦曾云游过,行侠仗义,主持公道,闯下了偌大的名声,但那不过是少林僧侣依样画葫芦,效仿老祖成佛的方法,例行公事地“入世”一遭而已,因而当时他虽身在江湖,心中所想却是成佛在先,济世在后。云游过后,回到少林,辈分已然不同,由罗汉堂而达摩院,自以为只要不断研习佛法,开悟成佛,化身舍利是早晚之事。殊不知,佛就是要走入俗世,佛偈是劝慰众生之佛偈,佛法是渡化众生之佛法,佛助众生,众生也助佛成真佛。正清不懂得这个道理,空自参研了半生经书,到头来自然还是空中楼阁。
四人边谈边喝,其中以燕飞酒量最宏,他寻思着百莼酒于内力修为大有好处,因此不论其余三位哪一位举碗,他都是一饮而干,以图多得些药酒助力。此时各人已有了七八分酒意,谈了一会儿,正清终于不支,云思傲借着酒劲遮脸,张口道:“叶老弟,咱们兄弟相遇,可说是缘分,我想求你救一个人,此事说来话长,恐怕只有你能够救他,万望你出手相救,大恩大德,云思傲永不敢忘!”
叶天士醉眼朦胧,道了声:“云兄,你我一见如故,肝胆相照,你有何吩咐只管说来,什么永不敢忘之类的话,再也休提。越是难医的病症,我医起来越觉有趣,他在哪儿,咱们这便……”一言未毕,便即趴在桌上睡着,云思傲昏沉之际,又丢了一锭大银给那小二,吩咐开四间房屋,燕飞却扶起正清,对着小二道:“我照看大师,请小哥儿指路。”言毕背着正清往楼上去了,云思傲不便扶叶天士进屋歇息,于是吩咐小二好生照料,便自顾自地也上楼去了。
云思傲心中惦记着刺探官府之事,醉也醉地不踏实,只睡了两个多时辰,便即醒转。好在百莼酒劲力虽足,却不上头,让云思傲免却一番头痛之苦,但是酒中所加的名贵药材却激得她丹田之中时而如煎如沸,时而如冰如锥,时而虚空若谷,时而饱胀若石,内息不断急速在任脉与维脉间游走,连绵不绝,每游走一遭,内功修为便深了一层。
怜青宫虽立派不久,但钟灵毓秀,门下个个天资聪颖,因此内功修习颇不同于其他门派。别的门派修习内功往往由浅入深,从正经十二脉练起,正经十二脉分布于手足之上,即便练错,也有补救余地,至多不过手足残废而已。怜青宫内功却是上手即从奇经八脉练起,奇经八脉分布于各处腑脏,打通一脉,功夫便飞跃一层,但修习之时也更需小心在意。此时云思傲内息正在药酒作用下急速游走,因此她虽醒来,也只是盘膝坐下,不敢轻易提气运功,生恐妄动之下,内息走入岔道,那便凶险万分了。过了一会儿,她渐渐摸清了内息游走方位顺序,这才开始引导内息,如此又过得一个时辰,正当内息渐渐平静下来之时,听得外面一阵吵嚷,声音生硬,似曾在哪里听闻过,一时却记不起,但料想这些人不怀好意,于是加紧引导内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