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悦琴又把剩下的故事给文渊讲完了。文渊沉思良久,又和悦琴说起了别的事情。可是他这病又添了感冒、浑身酸痛。细细调养了一个月才好。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一个月也没怎么看书。文渊觉得自己可能时运不济,来到北京事事不顺。幸而悦琴呵护周到,善解人意,说的话句句入他的心,帮他看开了不少。文渊本是经过磨练的人,经此开解,自也不在意了。悦琴和他弹琴下棋的时候,也经常和他谈论文章,以及考场的事儿。所以这一个月来,文渊的学问不仅没生疏,反而又精进了不少。然而只剩下一个月了,文渊心中暗暗加紧。病还没完全好,就开始了备考。悦琴在衣食起居及其他方面处处帮文渊料理的妥妥帖帖自不必细说。才学了没几天,偶然因傍晚出去走走,又被毒蛇在小腿上咬了一口,整个腿都发黑了。文渊牙关紧咬,嘴唇发紫,如同死了一般。悦琴吓得不得了,又是请医调治、吃药,十余天才醒了过来。浑身肿胀,手脚动弹都难,更不要说读书写字了。文渊自度此番是难以应考了,心中甚是恼怒。因为不中举,就不能向父母证明自己是对的,就不能彻底改变所有人对自己的偏见。而自己也没脸回家和父母团聚。忧愁愤怒在心,虽然很在意的遮掩,却还是被悦琴瞧出来了。悦琴劝他说:“文渊,心中有事儿,就说出来。憋闷在心里,对你的病不利。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发泄一下心里才好一些知道吗?大考将近,谁也不愿摊上这样的事情。可是既然已经如此,还是想开些才好。文渊,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轻言放弃,知道吗?我看这是上天对你的磨练,自古大丈夫能忍人之所不能忍,能为人之所不能为,能成人之所不能成!还记得你的寒冬雪梅图上题的诗吗?岂畏风雪施多情,酷寒侵骨我自香!我看现在的寒冰连一尺还不到呢!咱们自抓紧请良医调制,你且把心放宽。经史子集都读的烂熟了,现在就是不看,也不会妨碍太大。你要明白,大丈夫是任何的磨难阻碍都击不垮的,而且要达到的目的必须要达到,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我相信,这次秋闱,你一定能考中!而且一定能中个好名次!”,文渊听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知我者,悦琴也!”,伸手握住她的手,掀开了一小块被子,悦琴急忙腾出一只手给他盖上,又探进被子里和他的手握在一起。文渊又叹了一口气,说:“看着病情,秋闱之前不可能好了。天意如此,我能奈何?这次就算不能考也没关系,还有下一次。我并不是太牵心,只是委屈了你!”,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悦琴心里暖融融的,低下头,说:“不用记挂着我,我好着呢。安心把病养好才是。”,文渊拉了一下悦琴的手说:“听我把话说完,养好伤以后,我们不能坐吃山空,我还得重新做起生意,养活咱们几个人。很多事情啊!都得从长计议,这样才不会进退维谷。爷爷奶奶那里我是不想回去了。咱们还得找个栖身之所,若是能在北京留下最好。我当然要考功名的,只是要思虑周详才行。”,悦琴说:“你能看开最好。只是这做生意的事情,先缓缓也无妨,毕竟咱们手上的银子是充足的。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卖掉我那些首饰,贴补家用。你呀,不要往心里搁太多的事。什么事还不是得一步一步的来不是?”,文渊一笑:“我知道。”又说:“我想,假如这次不能应考,那么等我好了以后,我们就成亲,然后再开始以后的事情。只是你不要嫌我这个白身就好。”,悦琴温柔的偎在他怀里,双手抱紧他说:“功名富贵,我都不稀罕。只要能和你相守相依,也就心满意足了!”。
悦琴见文渊并没有想不开,心里放下了许多。又觉得请的这个大夫医术一般。于是又换了一位大夫,这位大夫妙手回春,不过三五天的功夫,文渊已能下床走动,读书写字了。大家的希望又被重新燃起来了。又过了两天,文渊彻底恢复。这下,文渊也兴奋不已了。更是废寝忘食的用功发奋。悦琴天天吃斋拜菩萨,祈求观世音菩萨保佑文渊,帮他渡过难关,冲破阻力,金榜题名,锦衣还乡。
离秋闱只有十天了!
文渊一切恢复了正常!就这样,离大考还有九天,八天,七天,最后只剩下三天了。文渊精神饱满,跃跃欲试!很不幸啊!卢才子又遭受到了一次磨难,这次却是因为他才气太高了。这天中午,文渊决定独自出去放松一下,在大考之前缓和一下心情。偶然在一家名叫补星楼的酒家,结识了几位应考的秀才,相谈甚欢。中有一人,姓海名仁。相貌清雅,满腹文才,自谓此次必能一举夺魁,解元非其莫属。然而等这位海才子见识了文渊的谈吐之后,大为震惊,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觉得此人必是劲敌,一定要扫除他的危害。于是暗地里使随身童儿买了一些毒药。待文渊与众人分散之后,他又相约文渊别处请教相叙。暗地里却将毒药放进酒里给文渊喝。文渊并不知觉,等到回到家里,两眼失明,腹痛难忍。悦琴等叫苦不止,又去请从前的那位良医。大夫诊治以后,急忙开了药方,命童儿抓药。大夫说:“幸而下毒的人没有下死手,若不然,卢公子的性命也就不明不白的搭上喽。”,悦琴重重的谢了大夫。大夫自去了,不提。半夜文渊才醒过来,头晕目眩,视物模糊。悦琴告诉他他中毒了。文渊知道是海仁下的手,怒吼不知,怒气填膺。这一急更麻烦,毒气攻心,又昏过去了。小童和柠儿急忙半夜又敲开了大夫的门,又是拯救。到天明了,文渊才醒过来。晌午,视力恢复了许多,仍是头重脚轻,浑身无力,要说应考,是不可能的了。文渊不愿认输,想要到外面活动一下筋骨,恢复更多一些。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很准确的扭伤了右脚。饶是文渊经过磨难,这时的忍耐已到达了极限。他发狠了,硬是咬着牙,不上药,拿笔写字。可这时头脑不清醒,又加上心烦意乱,赌气任性,如何写的好?文渊大怒,平时的努力全都白费,如何能忍受的了?把笔墨纸砚全都拨到地上。用手使劲捶桌子,把桌子都捶烂了,手上鲜血直流。很不幸,又把右手手腕扭了。他发现自己脆弱之极,略微有一点碰撞,都能让他受到很严重的伤。他彻底丧失了理智,疯狂的发泄起来。悦琴怕他再受伤,不顾一切的死死的抱住他,哭着求他冷静一下。文渊虽有气,见悦琴抱着他,只是乱吼,并不拿悦琴出气。等他筋疲力尽了,他放声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有错吗?老天为什么处处否认我?给我一个非常失败的智慧和能力。我不屈服,把智慧磨练优秀了,把能力锻炼出来了,把身上数不尽的缺点和短处一一诛灭。而今要向天下人证明我的力量,老天不允许我违背它的意愿,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折磨挫败我。”,他双手抓住悦琴的胳膊,哭着说:“悦琴,悦琴,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就生下来就该下贱!生下来就是糊不上墙的烂泥!生下来就该被别人瞧不起,成为他们的笑柄。永远都要低人一等才是合情合理的。我所做的一切的努力,永远都是违背天意的,都是错的,都是徒劳的,是不是?是不是?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