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认为在虞姒养伤的那些天里,莫名被压断的枝桠,莫名出现的数个瓷瓶是桑叶子干的。
杏花林遮挡住了无心人的目光,遮挡不住有心人的窥视。
外面的人看不见与虞姒在窗边闲话的桑叶子,虞姒和桑叶子自也是看不见有意躲在花林间的上弦。
上弦是无意中撞上桑叶子的,她要作好周密的部署,以便带她的美人偶回家,她一日日在虞姒的屋边徘徊,观察每个人在日复一日里所干的琐事。
比如望月会在辰时二刻、日中及酉时为虞姒送膳食过上两三日,徐芽儿会上山去看望徐老太太,到夕阳西下才会回来每日未时初,有专门的挑水人会在午膳过后来灌满厢房前的水缸,而徐家的大多数下人会聚集小厨房里用膳……
再比如,杏花有淡淡香气厨娘烧菜的口味重住在道观厢房里的人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多数会在房里供上两柱香观里有道童听风就是雨,最爱逞能,往往是一知半解的事,他能给人说出一本书来,说得头头是道……
她摸透了那么多人的习性,没道理会落下离虞姒最近的桑叶子。
上弦不认识桑叶子,那次在盛兴楼的一面之差,她的全副心神都在虞姒身上,早忘记桑叶子这个人了,她看到虞姒和桑叶子在窗边相谈甚欢,她不觉得恼怒,她只是在想,原来她的美人偶变心是情有可原的。
甚至觉得自己的运气够好,如若不是她在最后关头看见了桑叶子,她就要误会她的美人偶了。
等她解决了这个绊脚石,她的美人偶一定会愿意跟她回家的。
上弦从小在三教九流里飘荡,算半个江湖人,简单地用铅粉抹个脸,换个发髻,在鞋底垫上两块垫子,她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她混进人群堆里,在道童旁边,说起叶大太太来请徐家表姑娘似是而非的谣言在午膳未开始前,走过厢房前摆的水缸旁,往里扔进了两包蒙汗药把安神香制成与上香的香别无二致的模样……
上弦做好了一切准备,才能再次站在虞姒的床边,看她的美人偶毫无防备的睡颜……
谣言猛于虎,经小道童的嘴渲染过了的谣言,那算是如虎添翼了,一觉醒来,进过道观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了徐家的表姑娘去了叶府。
叶正雅觉得她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黄昏已过,天边染上了瑰丽的霞色,镶儿身披漫天彩霞从喧嚷中出来,走到叶正雅身旁,俯身与她耳语了几句。
缀儿和嵌儿上次因她受罚,伤势未大好,如今镶儿暂代了两人的位置。
镶儿乖觉有野心,叶正雅原先是在欣赏这伴残阳的晚霞红,听得不远处传来的人声,稍微侧了一下头,镶儿当即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我娘何时请来了阿姒?”
听了叶正雅的疑问,镶儿摇了摇头,“奴婢问过了大太太院前的粗使丫头,说没看见徐家表姑娘来过,也没听见大太太要请徐家表姑娘。”
“那为何阿姒的表姐来我娘这儿寻人?”
“奴……奴婢也不知。”
话落,叶正雅拿着茶盖的手放下,不轻不重地发出了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