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有内、外命妇守夜中宫凤驾的宫廷之制,对内表示对执掌凤印的皇后娘娘的尊重,对外则是皇权,君威臣服的一种侧面体现。
辰夫人自是知道此制。
宇文芳笑意清浅,道:“如今辰夫人得了天左大皇后的赏识,想必执掌凤印总领后宫的天元大皇后亦会高看辰夫人一眼,若所猜不错,守夜中宫凤驾,日后辰夫人也少不得这份殊荣了。”
话锋一转,宇文芳声音带了两分的冷:“辰夫人若是奉诏伴凤驾守夜中宫,可千万要当心了,听说,曾有一位候府的外命妇殿外侍寝守夜时突发了夜游病症,迷迷糊糊的游走在后宫,后误入冷宫,待到被内监发现时,这个外命妇竟然被冷宫中一位失了心智的废妃生生的咬去了半张脸……”
“啊!”辰夫人吓得失声。
冷眼看着辰夫人霎时惨白了的一张脸,宇文芳神色肃然加重了语气:“辰夫人,若是再进宫,可千万要眼清目明,莫要认错了路步其后尘啊。”
这警告辰夫人听得明白:得了尉迟繁炽的赏识又如何,天元大皇后杨丽华才是执掌凤印的后宫之首,莫要同尉迟繁炽走得近,否则,会死的很难看。
赵王意在做个闲王,避开这政局纷争明哲保身,宇文芳实是担心辰夫人利欲熏心之下被后宫娘娘们利用,死了她辰夫人一个倒罢了,只怕到时会置整个赵王府于险地。
两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旁人听不去,可注意到辰夫人脸色生变宇文姿急了,正欲上前时,一个小厮匆匆来禀:“夫人,郡主,王爷已回府,正在前厅等着夫人和郡主。”
赵王本欲见辰夫人和郡主,却呼啦啦来了一大片。
赵王瘫坐在太师椅中,一身耀眼光鲜的朝服衬得黯然阴郁的脸色越发的黯淡无光,赵王虽人到中年可依然仪表堂堂不掩年轻时的英挺风采,只是此刻的他神色黯然,紧锁着的眉宇显了几分的苍老憔悴,他失神的目光定定落在一处久久未稍移。
宇文芳心没来由的就直直下沉,她已猜到了什么,她原是相信天元大皇后有能力保住她的,可此时看父王的神色,她突然就没了底。
平日里赵王去上早朝,不过是走走过场附带着听上几耳看个热闹,下了早朝便一身轻松事不关几的模样回来该吃吃该补觉的补觉,绝没有今日沉重黯然的神情。
“父王……”
“王爷……”
“你们,怎么都来了?”赵王闻声抬头,不觉轻皱眉,额前的皱纹又深了几许,末了低叹着,“罢了,迟早都要知道的,都来听听也好。”
赵王宇文招失神的目光掠过众人,定定的落在宇文芳身上,未及宇文芳开口,宇文姿已快步上前,不着痕迹的挤开宇文容和宇文娇,伏下身来两手一伸已环住赵王的右臂,抬着尖俏的下巴,漂亮的丹凤眼里满是讨喜的笑,声音软糯如抹了蜜糖一般:“父王怎么才回来呀,父王一定是累了吧,姿儿前不久跟医女学了些松骨的手法,就为了父王疲累时女儿可以略尽绵力,给父王松松筋骨放松一下疲劳呢。”
宇文容和宇文娇抬眼隔空相视,旋即又都闷闷的扁了嘴,只要有宇文姿在,总能夺得父王的视线将风头占了去。
不待赵王表态,宇文姿已站在赵王身后,翘着白嫩纤细的手指在赵王双肩上有模有样的捏了起来,她的孝心赵王是知道的,至于这份孝心有几分真,只有宇文姿自个儿明了。
紧抿着唇的宇文娇眨巴着晶莹透亮的漂亮眼睛,神情显了落寞,她也想在父王面前无拘无束的雀跃讨喜,可辰夫人每每都会指责她没个女儿家的矜持和端庄,可她也只比四妹妹大六天而已啊。
宇文容则心有失落,她眼皮依然因哭得狠了浮肿着,眼睛里布有血丝,可父王似乎没瞧出她的异样来。
“好好好,你这孩子,真是乖巧招人疼……”赵王黯然的脸上终浮了丝笑意,可旋即又叹了口气,芳儿这一走,所幸还有这么个乖巧的女儿在身边。
赵王心内怅叹,末了轻拍拍宇文姿的手背示意她停下。
“王爷……”未及捧着茶托的侍妾琇莹说完,辰夫人阴着脸不由分说从她手中“夺”过婢女们奉上来的茶水,在辰夫人瞪视下琇莹本能的生了怯松了手。
一转脸,辰夫人又是眼中生情,满面春风的一副笑容,道,“王爷,这是新烹的雀儿舌,最是味甘香韵缭绕,王爷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