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奴吐血不止?池安儿神色一惊,眼前立时浮现出那个苍白面容的年轻男子,他像狗一般被铁链拴在拴马杆上,遍体鳞伤的他在昏迷中还紧锁眉宇似忍受着巨大痛楚,浑身弥漫着浓浓的绝望气息。
虽已有心理准备,可当池安儿看到鹰奴时还是吓了一跳。
鹰奴紧闭着双眼躺在毡榻上,头无力的侧歪着,四肢被小臂粗的铁链栓着钉在榻角。本就苍白的那张脸已惨白如雪,连嘴唇都已雪白,因着吐血缘故脑袋下的粗布毯被鲜血大片大片的晕染开来,他脸上唇上也有点点血迹残留,如皑皑白雪中怒放的红梅,冰冷又凄美,可他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气息似乎下一刻就要飘散于空中彻底消失。
“噗……”
又一口鲜血从鹰奴雪白的嘴中喷出,再次打湿脸前的粗布毯。
“鹰奴……”哈纳云声音颤抖,目光惊恐甚至是含着怜惜心疼。
两巫医上前在鹰奴脸上拨拉了几下,最后皱了眉一脸嫌恶的擦擦沾了血渍的手摇摇头:“没救了!”
左夫人眼睛一跳,罩在脸上的面纱随之轻抖了抖。
“池安儿,”左夫人冷冷的看着昏迷中的鹰奴片刻,末了扭脸盯向池安儿命令道:“救活他!”
不必左夫人说池安儿也想救人,如果小鹰儿知道鹰奴现在的情形,只怕她会伤心死,想到小鹰儿泪汪汪哭红了的小脸儿池安儿心就酸涩。
池安儿快步走上前,抬过鹰奴的右手,是把手抬过来,锁在他腕上的铁链实在太过沉重。细长的手指扣在腕脉上池安儿明澈的眼眸显了沉重,不觉叹气轻摇头。
“你一定要救他!”
“你必须救活他!”
哈纳云和左夫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池安儿起了身表情认真道:“左夫人,奴婢不敢保证一定能救活鹰奴,失血过多外加骨断心脉重创,实在是他伤的太重,奴婢也只能是尽力试一试。”
“左夫人,还请命人先将这四条铁链去掉……”
“不行!”未及左夫人开口,阿巴齐立时否决,眼睛里迸着厌恶狠戾:“这个贱奴太狡滑,必须用铁链锁着防止他逃跑!池安儿,让你救人你就救,哪那么多废话!”这个贱奴死了最好,真不明白姑姑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一定要他活?
“左夫人,”池安儿没理会阿巴齐,只是向左夫人解释说:“铁乃阴寒之物,被阴寒之物锁住时间一长阴邪寒凉之气必会侵体伤及全身经络,健康之躯倒也罢了,可重伤之人岂能受得住。更何况鹰奴伤重能否活下来尚未可知,更不消说起身逃跑了?”
左夫人乌黑的眼睛闪着阴冷森然的暗芒,审视着神情坦然的池安儿片刻后,在阿巴齐的反对声中命人将铁链去了。
池安儿随后又以医治时不能分心为由要求清帐,左夫人虽心有不快但还是如了她的愿,毕竟鹰奴的性命重要,至少他现在还不能死。
临出帐时左夫人又丢给池安儿一记警告的眼神,再看一眼面白如雪却不乏冷幽俊美的那张脸,眼底里闪过抹复杂,末了,转身而去。
人一走,池安儿立时动了起来,动作迅速却不慌乱,打开随身带来的小包囊,取出怀中云丝软针包,摊开来一排排长短不一的盘丝象牙柄的银针。手粘起银针迅疾扎向鹰奴胸前的几处大穴,听见鹰奴喉咙中传出细微的出气声后忙拿起两枚生血丹和愈骨丹喂进他嘴里,轻捋着他的脖颈让丹药滑入喉咙。
“咽下,你一定要咽下去,我知道你可以的!”
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天籁之声,他虽不曾清醒可却似听见了,身上也似有了点点气力,喉咙轻动,虽是艰难但还是将两粒丹药咽了下去。
池安儿暗呼侥幸她之前曾对鹰奴施过针保住他的心脉,否则,他断难支撑到现在。
池安儿又捻起银针抹上药粉,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喝成,很快,鹰奴胸前便插了二十几支抹了药粉的银针,粘起最后一枚银针时池安儿小脸儿紧绷,漆黑的瞳子聚着凝重,手腕轻动却似承受着千斤重担,沉重的缓缓的扎进鹰奴的心脉处。
最后的一针竟致清汗滑落,池安儿抬袖抹着汗湿的双鬓,而后双指夹着点燃的一小截儿筷子粗的深褐色药石,小心翼翼在银针间游走热熏着抹了药的银针,含着清涩药香的热气凫凫而起,热气下银针上的药沫化成浅红色的药水顺着银针缓缓滑下渗入肌肤……
一只冷凛冒着幽寒光闪的眼睛正透过毡帐上戳破的小洞窥视着池安儿的一举一动,帐外的黑衣人看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