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齐陡然僵了神色,举鞭的手停到半空。
被点到名的吐罗古咧了咧嘴,脸上僵着的肌肉微抽,心内暗道:怎么回回都要扯上他?
见吐罗古没出声,肖念也不觉无趣,似说与他听,又似自言自语:“待会儿,本都尉少不得要好好看看吐罗古将军的腕力了,怎么着,也不能比十二岁的阿巴齐少主弱吧!”
“肖念你……”
“舅舅,他来观刑可是得了父罕允准的,要动手,也得他先动手,吐罗古将军在旁可看着呢,否则,父罕那边也不好交待。”暌息王子伸手拦下撸袖欲挥老拳的冒乌顿,方才阿巴齐口口声声土库族,令他听着很不顺耳,想到父罕下的命令,忽觉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眼见冒乌顿父子吃了瘪,再瞅瞅一脸纨绔相唇边含着调侃笑容的肖念,池安儿强忍住笑,可润红的唇角还是禁不住弯了弯。
她真好看啊!
心美,人也美!
挨了抽的执失律只觉瞳子一花,正要定晴再细看,耳边又传来冒乌顿咬牙切齿的声音:
“滚!”
“冒乌顿汗王叫你……叫你滚呐!”池安儿忍不住好心的提醒有些发怔的执失律。
此时不滚等待何时,等着再挨抽啊?
回过神的执失律下意识低了脑袋,抹了把鬓发间淌下的血,忙不迭转身离开,走之际飞快看一眼池安儿,目露担忧。
……
外面横生枝节的一幕令偷窥着的哈纳云错愕,猛回过头,拧眉不乐道:“鹰奴,是……”你让执失律去帮池安儿和肖念的对不对?
话刚出口便猛咽了回去,瞅瞅杵在身后的四个兵,不耐的挥手让他们起开。
蹬蹬跑到鹰奴毡榻前,跪坐下身,压低声音闷闷道:“鹰奴,你是不是喜欢池安儿?”
见鹰奴闭了眼又不搭理她了,哈纳云咬咬牙,在他耳边一字一句低声着:“我告诉你,不许喜欢她!要是她敢勾引你,我就……”
“我不配!”鹰奴霍地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疲惫和苍凉,微侧脸,淡淡看着眼底里妒意闪现的哈纳云,“我活着都艰难,不配喜欢任何人。”
“鹰奴……”他苍凉孱弱的声音令哈纳云心头一酸,全然忘了身后四对儿眼睛直直盯着呢,伸了手欲抚上他苍白的面庞。
“哈纳云你住手!”
回来的执失律一眼瞧见,拔腿跑上前一把抓住哈纳云的手腕:“有我在,你别想欺负我们族长!”
又来了……
感到扎心的鹰奴,无力的闭了眼,眼不见心不烦,也不想再去担心顶着满身满脸鞭伤的执失律了。
“怎么?你是看上我了,紧抓着我手不放啊?”哈纳云顺势起身,胸前骄傲一颤,逼向执失律,唬得执失律忙不迭撒手。
岂料,哈纳云出其不意抹了他鬓发和脸一把,气得执失律刚要发怒,却见哈纳云往自个脸上抹了抹,本就描着一道道血迹的圆润脸蛋儿立时红得鲜艳,红得惹眼。
就着执失律新鲜的血又将自个儿装扮了一翻,哈纳云往简易木架上一躺,伸手点指四个看得愣愣的兵:“我知道我长得漂亮,你们还没看够啊?还不快点儿过来将我抬出去!”
临出门之际,又扭头看向鹰奴,却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满面血污心有郁闷的哈纳云不由心花怒放,咧嘴笑得开心,脱口道:“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鹰奴无力的转过视线,默默抬头望着帐顶:草原神知道,他只是想透过掀起的帐帘看看外面的情形,虽然……什么都看不见。
他并非木头,自是觉察出哈纳云对他由初时的玩乐发泄到如今的似是喜欢上了他,可每每被强行享用遭受践踏侮辱的他怎可能会喜欢上她?
……
池安儿突然很佩服左夫人勒兰难,外面阿巴齐的惨号声简直了……
简直是惨号震天似同杀猪,可手下的左夫人竟纹丝不动,脸皮子都不带颤,睫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真是亲姑侄吗?
还有那个尖叫凄厉,哭喊求饶声惨烈的哈纳云……真是之前受过百鞭刑讯之人?这声音,中气十足啊!
“池安儿,不准分心!”似感受到池安儿指尖上的颤,左夫人浓密幽黑的长长黑睫忽开,乌涂涂的瞳子不满的盯了眼池安儿,警告道。
“是!”池安儿忙应着,收回心神,小心翼翼的为其一半如烈焰成片,一半如过了火的焦地状的脸涂抹着药汁。
缓缓闭了眼的左夫人细细感觉着,心有满意。
她能感觉出药效,竟然立时就有所觉察,原因无它,这微凉的汤药一上脸,所过之处,原有的灼灼痛感竟如潮水般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