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林将自己如何战场死里逃生，受人嘱托，桑根家的如何贞烈，这俩娃娃又是如何悲苦，一一说了。马氏的表情方才些许缓和，“我也不是心狠的人，可是咱家这情况，怎么再养两张嘴啊。”

杨树林闻言，见有的商量，便从腰间掏出两个口袋，悉数都给了马氏。马氏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她掂了掂两个布口袋的重量，瞬间眉开眼笑，抬头看看杨母，赶紧收敛了笑容，将口袋递过来，“舅姑，好像不少呢。”

杨母不动声色接过布口袋，分别看了一眼，收进了自己的腰间。

饭桌上，一盆米粥拌野菜已经分得七七八八，剩个盆底儿。

小桑莘早就饿极，喝完一大海碗，又伸手去盛。

马氏刚要发作，杨树林在她耳边低语，“那钱有桑家的一份。”马氏这才压抑住自己的火气。

桑叶儿见势拉回了弟弟的手，将自己碗中的粥倒给他。

饭间，杨二苗一直闷头吃饭，时不时偷瞄一眼桑叶儿，眼看桑叶儿将自己的粥倒给了弟弟。他嘿嘿笑笑，也不问桑叶儿的意见，将自己碗里的粥倒给了她。桑叶儿愣怔片刻，抬头冲他笑笑。

杨二苗脸刷得红了，“嘿嘿，吃，吃。”

“谢谢。”

马氏似乎看出了其中的门道，悄声戳戳杨树林，他却浑然不觉。

“木头！”马氏恨恨言。她笑眯眯冲杨母瞟了个眼神，杨母深谙其中意味，没有言语。如此马氏心中便有了数，杨母这就算是默许了。

“我说桑叶儿啊，你在家的时候，你娘都教你做什么了？”马氏试探道。

杨树林插嘴道，“我看叶儿啥都会。”

“问你了吗？”

杨树林冲桑叶儿做个鬼脸，飘来个眼神，让她好好表现。

“伯母，我娘啥都教过，烧柴煮饭，缝衣织布，哦，我还会放羊，打猪草。”桑叶儿尽量显得自己全能一些，希望马氏不会因为她不会干活而嫌弃他们姐弟俩。

“哎哟，会的还真不少啊。”马氏似乎很满意。

“伯母，您放心，我和弟弟不会吃白食的，您别看我个头小，我甚都能干，能当个整劳力使唤。”

“是啊是啊，这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桑叶儿你姐弟俩也别拘谨，你们伯母安排什么活计也勤快点儿。”杨树林附和道。

桑叶儿笑着应道：“放心吧，杨伯伯。”

马氏“啧啧”两声，“这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何不如咱们就亲上加亲。”

“你可别瞎操心了，大苗不是都和村头杨三家的闺女进小树林了吗？”杨树林一语落点，恍然明白马氏的意思。他一时语塞，看看马氏，又看看老母亲，此刻的杨母只低头吃饭，仿佛他们说得一切都跟她毫不相干。

“你闭嘴！谁说是大苗了？”马氏搡了杨树林一胳膊肘子。

桑叶儿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全非不谙世事，听闻马氏这话，她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她看看正冲着自己嘿嘿傻笑的杨二苗，又看看自己碗里的粥，只觉胃里阵阵翻腾。

此刻桑莘还在埋头吃粥，桑叶儿虽是心上不忍，但还是拉起了弟弟。

“粥，粥……”桑莘眼看着到口的粥就这么没了，“哇”一声哭了。

桑叶儿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小家伙看阿姊哭了，伸出小手给阿姊擦眼泪，“莘儿不哭，阿姊不哭。”

桑叶儿跪身给杨树林磕了个头，便领着弟弟出门去了。

“叶儿……”杨树林喊了一声，刚要起身，却被马氏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