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鲜衣卫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苍白消瘦却不减清隽的面庞,目光虽温和如昔,却又添了几分哀痛,正是太子凌楚宸。凌楚宸并不去看那与他一模一样的大元帅,只执拗地望着子邶道:“你可认得本宫”
子邶用力过度的手咯咯作响,紧抿的唇却仍是止不住的颤抖。但是那紧绷的背脊却是稳稳地立在大元帅身侧。
子邶一言不发,大元帅却笑了:“你是来顶替本宫的么?”
一直垂首不语的矮个子鲜衣卫突然接口道:“这帐中既无他人,咱们就不必再演戏了吧?”
大元帅眉锋一挑,似是极意外,仔细瞧了那矮个子半晌,忽而笑道:“宁王妃居然也来了,当真是意外之喜啊!”
矮个子宋青一把摘了盔帽,往前走了两步,仔细打量了大元帅半晌,啧啧赞道:“足可以假乱真!看来三公子为了这一天,没少废功夫啊!”
大元帅却是摇头苦笑:“却还是瞒不过王妃的一双眼。”
宋青手指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听闻三公子打十岁后就少有人见,若只为了藏才而避人,于沈家却是完全没有必要。我猜,沈家早便打算以你取太子而代之,因而,你自幼时便开始刻意模仿太子。容貌靠易容便可,但是气质、谈吐、一举一动,若无长期的观察与刻意的模仿,是无法一蹴而就的。沈家怕你与太子相似之事为人所知,毁了这出奇致胜的一招,这才将你雪藏,避免为他人所识。”
夏十三突然一摆手:“你这猜测前后矛盾,他既要被雪藏,又如何观察太子?更莫说还要长期观察!”
宋青以下巴指了指子邶:“有他在,自然就做得到。”
夏十三歪头想了想,一拍脑门道:“对啊!子邶是东宫侍卫统领,要安排个把侍卫在一旁侍候,岂不是小意思嘛!哎呀,宁王妃果然聪慧过人!”
他这一边笑得谄媚,子邶的脸色却已然煞白。就连一直面不改色的大元帅此刻亦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宋青。
宋青瞪了夏十三一眼,抱臂对大元帅道:“咱们此刻是否只剩穷图匕现了?”
大元帅长叹一声,目光哀惋的瞧着宋青:“你为何偏要与沈家为敌?”
宋青眨了眨眼,实没想到他竟在此时此刻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不由一怔。
大元帅又道:“宋家与沈家皆因兵权而被今上忌惮,沈家若是拥兵自固,宋家又有何不同?迟早一日,咱们终会被拆食入腹,何不趁有力一搏时,为家族后世谋一个安稳前程?”
大元帅语调深沉,颇有些语重心长。宋青却是噗嗤一笑:“莫将宋家与你沈家相提并论!我宋家军只为东陵子民免遭胡掳滋扰,而固守边疆!你沈家却是拿守护黎民的兵权谋自家的天下!道既不同,自然便只能为敌了!”
大元帅轻叹一声,笑得温和,说的话却是咄咄逼人:“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可是,我沈家尚且只是私下谋之,你宋家却早便把宋字挂在军旗之上,西疆一隅难道不是只认军令不识皇命?”
宋青猛然一惊,梦中天恒帝的话再次响彻耳畔:“待西疆守军的旗帜,不再是宋字大旗!”
她如遭重击,失神地退了两步,直到被一只手掌轻轻抵在腰间。凌楚宸一手扶着宋青,踏前一步道:“宋家军为国为民,抵御外敌,乃东陵国之栋梁!沈家狼子野心,为一己私欲不惜使东陵百姓手足相残,二者眼界心胸,高下立见!”
大元帅目光悲悯地看着太子道:“成王败寇!书写史书的,终究只有胜利一方,到时候,是非对错,还不是由我沈家说了算?”
夏十三听到此处忽然噗嗤一笑:“听你的意思,你是料定沈家会赢了?”
大元帅不置可否,但他那稳坐书案之后的举动却是比任何回答都更加明了。
夏十三啧啧摇头:“何时冒牌货都这般理直气壮了?”
大元帅一笑:“夏指挥使大可以叫外面的亲卫进来,问问他们谁才是冒牌货!”
夏十三被噎了一茬,动了动嘴却是无从反驳,只好转向宋青:“你带来的那些人,比太子亲卫如何?”
宋青道:“那得问问他们自己!”
话音一落,宋青与夏十三同时动手,一人扑向大元帅一人扑向子邶。
大元帅似早有预备,不急不忙地一抬手,似是轻轻抚过情人的长发般缓慢而温柔的一划,一片昙花香气便弥散而出。
宋青即刻屏息后退,同时一声轻叱:“是离魂!”
夏十三也疾速退到帐帘处,正欲一把撩开帐帘,却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众亲卫蜂拥而入,只听子邶道:“这些人意图行刺大元帅,以假货取而代之!尔等不必留手,格杀勿论!”
亲卫们整齐果断地高喝一声:“是!”不待片刻犹豫,齐齐举起刀剑往宋青三人身上招呼而来。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