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书缓缓将皇后的头抄起,放在自己臂弯,又慢慢去拉回她竭力前伸的那一只手。突然,一片阴影罩下,那只手被另一人轻轻按住。
凌楚寒与沈成书在烛火最后的一点光影下对视一眼,而后凌楚寒从容地自皇后手中取下了那只剩了一丁点引线的霹雳弹。
沈成书怒视着凌楚寒的动作,那眼中哪有半点悲伤,全是狠戾与憎恨!扑的一声,最后的一点烛火熄灭了,再多的憎恨也都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掌灯!”疲惫的声音来自高位上的天恒帝,一语刚落,外面早已候了多时的掌灯宫人鱼贯而入,于是,刺眼的光亮便缓缓流入大殿,揭开了群臣的狼狈不堪。
沈成书突然暴起一声凄厉大笑,他放下皇后,指着天恒帝:“皇后讨要孩儿,何错之有?你父子却急着杀人灭口,是想掩盖何事?”
天恒帝的脸藏在明灭不定的灯火里,木雕一般毫无表情。凌楚寒则是微垂了头,站在下首,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沈成书嘶声道:“皇后所言不错,你骗取沈家信任、娶慈儿为妻、假意宠爱太子,这一切皆是你处心积虑的阴谋!你利用我沈家谋得帝位,又利用我沈氏为你稳固江山,如今终于到了兔死狗烹的时候了,你陷害太子,杀害皇后,还要将我沈家斩尽杀绝!凌萧,你可曾想过,若无沈家,你焉有今日?”
他声声凄厉,伴着沈自芳的哀哀怵哭,立刻将沈家从逆贼转成了功臣,从害人者转之成被害者。
朝臣们听得也是一阵心寒,却并非是替沈家觉得冤枉,只是从沈成书的话里,预感到了唇亡齿寒的危机。
沈成书还待再接再励,再多拖延一些时候,却被殿门外宫禁卫长长一声报!打断了情绪,报信的宫禁卫直接奔进殿内,跐溜一下跪在御座前便道:“启奏陛下,逆贼已攻入奉天门!”
一言激起千层浪,朝臣们顿时炸开了锅,有怒骂的,有失措的,有叫着皇上大哭的。沈成书却反而安静下来,一言不发。
天恒帝抬起头,目光在乱作一团的朝臣中转了一转,而后缓缓道:
“宫禁卫听令:沈氏谋逆作乱,罪诛九族,凡与沈氏为伍者,立斩不怠!”
“是!”宫禁卫一声断喝,纷纷抽刀,将方才压在一堆的沈氏一党,全数斩杀。其余朝臣在这哀嚎和血腥的震撼下,抖若筛糠。
刹那间,这大殿之上只剩下沈成书和沈自芳两个沈氏一党。
天恒帝扫了沈成书一眼,却对陈伐道:“你带着他二人去迎叛军,多拖得一时是一时。”
陈伐看了一眼站在下首的凌楚寒,迟疑着道:“可是皇上……”
天恒帝摆了摆手,道:“你亲自去,朕才放心!”
陈伐顿了顿,终于领命而去。
沈成书与沈自芳被宫禁卫拖往殿外,二人再不沉默,一路破口大骂,陈伐一个眼风过去,押着二人的宫禁卫,齐齐一个手刀,沈氏兄弟便瘫软下去,被宫禁卫的兵士如拖死狗一般拖也出去。
曾经的丞相大人,东陵文官之首,就这么没有半点体面的退出了朝堂。
天恒帝从龙椅上缓缓站起,对堂下战战兢兢的群臣道:“众卿随朕退往乾元宫暂避。”
他说完转身便往后殿而去,步伐稳健,丝毫不见慌乱。
凌楚寒默默跟在天恒帝后面,不远不近。
进了乾元宫,臣子们皆被安置在正殿之中,天恒帝却带着凌楚寒,进了南书房。
“你想要朕的江山?”天恒帝豁然转身,直视凌楚寒,半点铺垫也没有,直接开门见山。
凌楚寒的目光没有半点躲闪,沉声道:“这江山是凌氏的,儿臣,也是凌氏子孙!”
天恒帝冷冷盯着凌楚寒:“你预备如何从朕的手中夺取江山?”
凌楚寒面不改色:“并非夺取,而是交换。”
“交换?”天恒帝意外的一挑眉,冷笑道:“以何来换?”
凌楚寒道:“太子的性命!”
天恒帝半握的手指倏然一收,攥紧成拳,他本以为,凌楚寒的答案会是他的性命,没想到却是太子!
“你以为朕会信你?”天恒帝道:“太子早便与夏十三去了和州调兵。”
凌楚寒点头:“不错!只是父皇恐怕不知,与其同行的还有宁王妃!”
天恒帝脸色大变。他早疑心宋青接近太子另有所图,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