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刺客没有接话,只欲言又止地看着女刺客。
女刺客苦笑道:“你早说过,让叶婉兰活着比杀死她更有用处。可无痛是跟着她出去后失踪的,虽然我也知凶多吉少,但若说单凭她一人可以将无痛置于死地,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男刺客叹了一声,沉声道:“其实有些事,你心里是明白的。这京中能置无痛于死地的,或许为数不少,但能让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必定是手段通天的人……”
女刺客闭了闭眼,将漫在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弯腰一把提起蜷缩在地的沈其峰,一言不发地往来路而去。男刺客站了一瞬,也默默无言的跟了上去。
这条秘道,原是沈家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却因宁王妃被劫一案被无端牵连,让沈家吃了个哑巴亏。后先帝下令工部将此处填埋,工部领旨后督工三月,方才完工。可先帝却不知,真正被填埋的只是这条秘道两端的出入口,中间部分自城内至北郊的冗长暗道,却被完完整整的保留了下来。
时任工部尚书的宁王暗自在城内与北郊另置了出入口,与这条现成的密道打通,便成了如今这一条不受城门禁令所限的隐秘通道。
既是隐秘,能知此秘密的必是宁王亲信。这一男一女两个刺客,自当无疑,而他们之所以相信郡主郭鸾的话,也是因为叶婉兰曾为宁王侧妃。
郭鸾虽不知这秘道的渊源,却知那两个刺客与叶婉兰皆出同源,那么,刺客既知这条秘道,同样是宁王旧人的叶婉兰能知道应不足为奇。
看那两个刺客的反应,她显然是蒙对了。然而,送她进这条秘道的,终究不是叶婉兰,而那个人……郭鸾不禁偷偷望向前头那个清瘦却高大的背影他又是如何知道这条只有宁王旧人才能知晓的秘道的呢?
郭鸾一路胡思乱想,并未发觉前头那人停了脚步,一头便撞在了前人的后背上,虽然速度不快,但郭鸾的鼻子还是被那人凸起的脊骨撞得酸疼。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郭鸾只能判断出前面的人站得纹丝不动,她揉着鼻子,抹着疼出来的泪花,瓮声瓮气地道:“你做什么突然停住?”
戳在黑暗中的人,并不回答。郭鸾早习惯了他的爱搭不理,也不再追问,索性自己探手摸着墙壁往前探了探,没走几步便到了尽头。
郭鸾顿时了然,便也默不作声的往壁上一靠。
等了约摸一刻钟,果然等来了那三个人。
当先的男刺客看到她二人在此等候倒也没显出惊讶,却也没有出声招呼。
他走到尽头处,双手上举,贴着顶壁用力一推,顶壁移开,露出了一个仅供一人进出的洞口来。
郭鸾本都做好了要大费一番口舌的准备,没想到这刺客这般爽快,竟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开了机关,这反倒让她拿不准了。
秘道出口是一处小小民宅,三间低矮泥屋甚为简陋。几人出来后并不耽搁,马不停蹄地往西走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在一处林子边缘停下脚步。
一路疾行,几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尤其是那被绑着双手的沈其峰,刚停了脚,便扑倒在地又喘又咳。
郭鸾看了一眼如一摊烂泥般的沈其峰,忍不住道:“你们当真想要拿他去换银子?”
女刺客闷头不语,男刺客略作踌躇,还是抬头对郭鸾道:“沈家没有被处置的,还有一个沈丹瑶,如今尚在兵部尚书府中。”
“哦!我明白了。”郭鸾点头一笑:“你们是想以沈其峰去胁迫沈丹瑶?”
男刺客道:“沈家落得如此下场,作为沈家半子的林允成却是春风得意,这当中的内情若沈丹瑶直到此时还看不清楚,那她当真就枉为沈成书之女了。”
郭鸾却是不赞同的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说不定她早就投靠了夫君而舍了沈家,否则她如何还能安安稳稳的做她的尚书夫人呢?”
“不是了。”男刺客道:“她虽然还在尚书府,但尚书夫人却已另换了他人,林允成留着她,或许是念了夫妻旧情,或许,只是为了引出逃脱了的沈家余孽!”
郭鸾道:“既如此,你们以沈其峰相胁,不是正中下怀么?”
男刺客道:“沈丹瑶若是顾念沈家,定会想要保住沈其峰。若她不顾念沈家,只图自保,也不愿沈其峰被抓,而使她自己失去了价值。”
“果然不错!”郭鸾不禁点头赞叹,仰头望着那男刺客:“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男刺客被她那一双闪着崇拜之光的星星眼盯着,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目光,想了想,终究还是一抱拳:“在下,宁王府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