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舒回头看她一眼,扬手佯装要打她:“还有没有规矩了,把自家的姝君说成野丫头?”
烛儿躲到车门旁,笑道:“这是少主说的,除了主的话之外,少主说什么都对,这才是端木府里的规矩。”
端木舒听她说“少主”,放下手,踹了一脚旁放着的小木匣子,烛儿忙伸手护住那匣子:“姝君小心点儿,可别弄坏了!”
端木舒道:“阿兄真是没有良心,从小到大和我抢了那么多好东西,从没有想着送我点什么,偏偏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逼着我给旁人道歉送礼,出手还这么大方。”
她说完又觉得愤愤,又要踹那匣子,谁料脚还没触到木匣,车外忽然一阵马匹的嘶鸣,车猛地停了下来,端木舒一个没坐稳,从垫子上滚到了角落里。
烛儿一骨碌爬起来,慌忙将端木舒扶正了,就掀开窗帘朝外喊:“怎么赶车的?!”
车夫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姝君恕罪,正过路口呢,都走了一半了,突然不知谁家的马车忽然从旁冲出来,小人怕撞上,只能立时勒马了。”
端木舒的脖子险些扭着,心中略有些恼火,她凑到车门旁开了车门朝前看了看,只见一辆马车正疾驰而去。
原本这样锦绣雕花的马车在繁城遍地都是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却惹得端木舒多看了一眼,因为那车厢四角坠着作装饰的并非常见的银铃或是冰丝的流苏,而是成串的金银叶,煞是晃眼。
烛儿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嘟囔道:“哪一家的马车,在东坊的大街上也敢跑得这么急。”
端木舒摇了摇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一辆车,但那车已经行远了,也没办法拦下来讨什么说法,她今日也没有什么心情去计较。
端木舒揉了揉脖颈,对车夫道:“算了,继续走吧。”
同在东坊,岑府离端木府并不算很远,不多时便到了。
岑氏的根本在沼右郡,家主岑厥领着中四郡都督一职,也常年待在沼右,所以繁城的岑氏府邸大多时候显得门庭冷清。这里通常只住着岑氏嫡出的两位少君,一位是身为岑氏少主,领着左仪卫的岑先,一位便是岑芜的孪生弟弟岑苏。
端木舒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这些时日正值寒月节,岑厥带着岑芜回都述职,府中似乎修缮过,连门口的灯笼都换了新的,上面新绘的岑氏白额雁的家徽格外清晰。
端木舒正要迈上台阶,却注意到一旁也停了一辆马车,正此时,岑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响了,端木舒望上去,正看到岑芜低着头迈出门来。
岑芜一抬头,正看到站在阶下的端木舒,面上微露了一丝讶异,随后就迎了下来:“端木氏的姝君今日怎么来了?”
端木舒想到因为自己和文季光顾着跑,害得岑芜被带进巡祤府去,好一通麻烦,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姐姐叫我阿舒就好。我听阿兄说,那日姐姐被我们连累得进了巡祤府,所以今日特地来给姐姐致歉。”端木舒从烛儿手中接过那木匣,她将木匣双手递给岑芜:“这个送给姐姐,聊表歉意,还请姐姐原谅阿舒。”
岑芜接过,看了看那木匣,却没有打开,端木舒暗暗觑着她的神色,在旁道:“姐姐不打开看一看?这是我阿兄挑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姐姐的心意。”
岑芜的眼光闪了闪,她的手抚上那木匣,然后小心地将匣子打开看了一眼,微微露了个笑:“令兄的眼光很好。”她忽然将匣子合上:“今日不巧,公主遣了人来召我去城外的行馆,否则真该请你去府里喝一盏茶的。”
端木舒听她这么说,心中不由有一丝失落,并非是因为喝不到岑府的茶,而是因为岑芜口中的这位公主。
岑芜所说的这位公主,是正夫人郦氏所出的,公子宁斐同胞的姐姐。这位公主打出生起就有一种呼吸不畅时常发热的怪病,虽然还不致命,但是饱受折磨,群医却都束手无策。
后来君上遣人特地从淳南请出一位常年隐居在远岚山里的大巫医,依那位巫医所言,在城外建了一座行馆,又以深山里移栽来的大榕树遍植在周围,将行馆掩藏起来,让公主住了进去。公主自从住进那行馆中,果然就不再发病了,只是多年都深居简出,甚少见人,就连君上与夫人要见公主,也要亲自降驾她的行馆。
端木舒虽然自小在繁城长大,但还从没有机会一窥那行馆的面目,而岑芜甚少回繁城,却得了公主的召见,不免叫端木舒有几分艳羡。
但是端木舒还是撑起一个笑,摇了摇头:“没有事先递上拜帖就到府上来拜访,是我冒昧了,改日我递了拜帖再来拜访姐姐。”
她正打算向岑芜告辞,却听岑芜说:“阿舒今日若是闲着,要不要与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