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门都如此，京城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李国皇帝日常批阅奏折的文华殿中，皇上身着孝服，在书桌后正襟危坐。

皇后则坐在皇上的下首，一样的麻衣白孝，一样的郑重而威严，当然也带着同样的恰到好处的哀伤与悲戚。

众大臣与顾云溪也是如此，只有李莞颜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住滚下来。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只怕铁石做的心肠见了也会心酸。

皇帝是个面容和善的男子，五官平缓，不像李昌图那样棱角分明。“皇帝的性格似水，而南阳王像冰。一个过于柔和，一个过于冷冽，是两个极端。”太后在时，常叹息着把这句话挂在嘴上。皇帝虽已年过半百，但犹可见年轻时的风彩熠熠，想来定是温润如玉。若不是太后与舅舅俞少期出力，他根本就坐不上这个位置。

这位皇后比皇帝小十岁，因保养得法，看起来恍若二十许人，是废皇后岳可人之妹，名唤岳桐。读书人常说“良禽择木”，又有凤栖于桐之说，最终凤位还是落到了这个叫“桐”女子手中。若论容貌家世，岳桐的的确确当得起“皇后”二字，但在一件事上却吃了亏——姐姐岳可人才是岳家长女，又与皇帝年纪相当，恩爱非常。

无奈岳桐对皇帝痴情一片，到了二十八岁，都已经成了“老女”却还未出嫁。其实据人们私下口耳相传，皇帝也有过册岳桐为妃的想法，但岳可人一步也不肯让，事情只得不了了之。自那以后，岳可人与皇帝就渐渐地疏远了。岳可人这个名字，现在已经成了李国上下最大的禁忌。年轻一点的大都只知道废皇后是当今皇后的姐姐而已。

也难怪李昌平会对岳桐动心：一双丹凤眼，暗送秋波；樱桃小口，欲说含羞。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但却无半分病态。身姿婀娜，水蛇细腰，削瘦而不羸弱。真是李国当代赵飞燕！

顾云溪与李莞颜朝上恭恭敬敬地三叩首。

李昌平微微点头，淡淡地说道：“这三叩首算是礼成，望你们互相爱重······不要落得夫妻不和，后悔终生。”

“谢皇叔。”二人俯首说道。

“你们去吧。还有你们的父母妃呢。”李昌平似是有些疲惫，他一手揉着头，一手招乎着众人，“都退下吧······”

众人走后，李昌平的眼泪悄然流下。戴孝成亲，自己与可人不也是这样吗？太后！你好狠！——在李国的古老传说中，穿孝服成亲的人是不会得到神灵的祝福的······

太后新亡，皇上下旨举国挂孝，大街小巷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南阳王府自然也不例外。虽然李莞颜和顾云溪是受太后遗命挂孝成亲的，但酒席宴会是要一并免掉的，进宫在皇上皇后面前磕了头后，回去再给太妃、李昌图夫妇行礼，然后直接回到莞茵阁，因着是在孝期，房中非但没有添陈设，反倒撤了许多艳色东西，变得如雪洞般素净，顾云溪对此不甚在意，李莞颜却为此失落了很久。

从宫中出来后，二人又相携入府。南阳王妃本来抱病避世，只因今日是爱女成婚的日子，即使她对太后的旨意有所不满，甚至因为这事差点撒手人寰，可有句话说得好“人死罪孽散”，她能对金棺里的那俱尸体怎样？少不得强撑着身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