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忙道:“皆驻扎在城外,但出入锦州城并无阻碍。”
“如此多的enggu降夷,可靠吗?我虽然第一次来辽东,但也听说了沈阳城陷落的很大原因就是城内的enggu、女真降夷跟奴贼串通一气。”朱由检咄咄逼人的问道。
祖大寿面色微变,他最怕的就是这件事!
“信王有所不知,末将收编的这些enggu降夷跟沈阳城内的奴贼内应不同,其一,这些enggu降夷,末将都是一一筛选,鉴别过的,来历不明,或者又跟奴贼来往的,都被排除在外,再加上平日里末将等严加训练,这些enggu降夷,已与其余官兵无异其二,这些enggu降夷,一半来自于插汉部落,一半来自于跟奴贼有仇的草原部落,他们对朝廷可谓是忠心耿耿,对奴贼可谓是恨之入骨,皆是可靠之人。若非如此,熊廷弼大人也不会允许末将收编他们啊。”祖大寿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不由得祖大寿不着急上火!
实在是这支由enggu降夷组成的骑兵部队对于他而言太过重要了!
作为一个世居辽西的明军将领,他这一辈子都在跟边疆的草原人打交道,自是甚至这些被武装起来的草原人到底有多厉害。他祖大寿早就眼馋。可是以前他人微言轻,且当时朝廷强盛,也不需要雇佣这些草原人为兵。
但是现在机遇来了!
他遭逢数场大战,被拔擢成了总兵官,升官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且边关一再失守,朝廷急需兵员补充,在他的劝谏下,熊廷弼得以允许祖大寿收编一部分enggu降夷为军。鬼知道为了说服熊廷弼祖大寿花了多大力气!
现在若是因为信王一句话,将这件事给搞黄了,他祖大寿真是没地儿哭去。
乱世将起!
对于他祖大寿而言,这支即将成军,且比任何一支明军都骁勇善战的部队,正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绝不容有失!
朱由检似乎回心转意了,祖大寿的两点看法的确不无道理。
“祖将军误会了,我并非反对祖将军收编enggu降夷,只是怕你弄巧成拙罢了。事实上皇上编练的新军里,也大量收编了朵颜三卫的骑兵,对于这些骁勇善战的草原人,朝廷的政策还是很宽容的。”朱由检此话落下,祖大寿松了口气,至于朱由检口中所称的新军,他也并非没有耳闻。像固原镇平叛战役跟成都战役他都有过耳闻,但是对于祖大寿而言,关内的平叛战争根本不上档次!
而被朝廷吹上天的新军,也多半是因为皇帝的缘故,所以被高看了三分。
事实上,看不起新军的关外将领多的是,对于他们这些边军精锐来说,自是甚至关内明军的孱弱!
“能带我去你的营中走一走吗?对于一支完全由enggu人打造而成的部队,我还是很好奇地。”朱由检说道。
祖大寿巴不得请朱由检到他的军中走一走看一看,好叫朱由检知道他祖大寿治军有方!
“既然殿下有兴致,末将断无不许的道理,只是不知殿下何时校阅?”祖大寿问道。
朱由检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现在吧。”
祖大寿丝毫不怵,他唱道:“末将领命。”
……
熊廷弼虽说应允了祖大寿编练enggu兵的主意,可是有鉴于沈阳城的前车之鉴,熊廷弼还是多了个心眼,令祖大寿部在城外驻扎。在赶往城外兵营的时候,祖大寿详细的给朱由检讲述了一下这支部队兵员的来历,训练的方法,具体的作战能力如何等等等等,祖大寿之所以如此殷勤,就是想要让朱由检见识见识自己的能力。
从祖大寿的回禀中,朱由检敏锐的鉴别到一条重要消息,“祖将军刚才说什么?喀尔喀诸部落尽皆降了建奴?”
祖大寿叹了口气道:“殿下有所不知,当初杨镐督师讨伐奴贼的时候,喀尔喀诸部落、海西女真诸部落以及朝鲜都派兵驰援,但在萨尔浒,王师一败涂地,王师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喀尔喀诸部落的兵马以及海西女真、朝鲜的兵马了。其中喀尔喀部落里有个炒花部落,其首领都被奴贼活捉了去,还是后来炒花部落花费千匹万匹牛羊才将首领赎回来。辽西跟喀尔喀诸部落接壤,朝廷丢失辽西之后,奴贼就算是打到了喀尔喀诸部落的家门口,那位炒花部落的首领早在数年前的萨尔浒之战中,就被奴贼吓破了胆,此刻更是望风而降,毫无骨气可言。见炒花部落归降,喀尔喀其他部落也都紧随其后,接连降了奴贼。”
喀尔喀诸部落原本是明朝的藩属,现在竟然悉数跑到奴贼脚下俯首称臣,这令朱由检感到面上无光,心里十分窝火。
见状,祖大寿忙道:“殿下,喀尔喀诸部落世代受我国朝恩惠,虽然他们的首领没有骨气,做了贰臣,但是喀尔喀诸部落的牧民却又不少心向朝廷,而末将麾下收编的就有不少!”
朱由检点了点头,并不怀疑。
大明朝虽然没落了,但在整个东北亚、东南亚数百列国中,还算是一顶一的富庶跟强大,塞外小邦小民心慕中原强盛,想要依附本就是自然之理。
刚出了城,朱由检便看到西边来了一彪人马,为首之人乃是一个文人装扮的中年男子。此人见朱由检、祖大寿等人率领着庞大数量的扈从从城内浩荡而出,便下意识的退避开。
朱由检却是对此人来了兴趣,他抬手一指,问道:“汝是何人?似乎刚从宁远赶来?”
文人在马背上抱拳道:“本官乃圣上钦点的辽东整饬兵备道袁崇焕。”
朱由检点了点头,兵备道他是知道的,这个官就相当于地方武将部队的首长。在明代没有警察这个观念,维持地方治安,首先依靠地方官府的三班六房,二来就是要依靠地方驻军。但是这是两个系统,所以后来朝廷有设立了兵备道,专门用来协调两个部门,负责地方治安。
辽东这些年不断地丧师失地,不知道有多少难民流离失所,地方上的治安情况自然糟糕到了极点,所以皇帝钦点的这个兵备道确实如一场及时雨。
“既是兵备道,你来锦州城做甚?这里是最前线,从辽东、辽西逃回来的民众不都被输送到宁远跟山海关去了吗?”朱由检问道。
袁崇焕高傲的说道:“我袁崇焕既然来了辽东,便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自然要到辽地最危险的地方走一遭。这位小兄弟,锦州城是前线不假,最危险也不假,但就连小兄弟你都不怕,本官又有何惧?”
见袁崇焕竟然同朱由检称兄道弟,孙旭大怒,“呔!哪儿来的莽汉?见了信王殿下还不滚落马背?”
袁崇焕闻言一愣,他定睛望去,虽然他不认得朱由检,但是朱由检身边的阵仗着实骇人,刚刚他没有留意,现在望去,却是发现围绕在朱由检身边的竟然不是锦衣卫就是胸前绣着老虎狮子的高级武将。
见状,袁崇焕慌忙从马背上滚落,拜倒在朱由检面前,口称失礼有罪。
朱由检丝毫不觉得袁崇焕冲撞了自己,相反的,他十分欣赏袁崇焕刚刚那番铁骨铮铮的言论。“你叫袁崇焕?你刚刚说的很好”
忽然,朱由检回过神来,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叫道:“你叫袁崇焕?茅元仪口中所说的福建绍武知县袁崇焕?”
袁崇焕忙道:“臣做兵备道之前,的确在邵武任知县。”
闻言,朱由检大喜过望,他连忙从马背上下来,亲手将袁崇焕扶了起来,啧啧赞叹道:“早就听说过卿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见朱由检对袁崇焕礼遇有加,一旁的祖大寿嫉妒的都快打翻醋坛子了,他慌忙下马,走到朱由检身边,拿着一双审视的眼神盯着袁崇焕,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有什么好,竟然只见了一面,就让信王殿下对他如此殷勤!
祖大寿握紧拳头,面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