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幽深小径没有一个人,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声清晰可听。
月光打落下来,硫玉走在前面,身后的小丫鬟紧紧跟着,低头似在思索着什么,硫玉知道小丫鬟的满心疑惑,也知道小丫鬟有许多问题要问自己。
“小姐,奴婢的脑子好乱啊”小丫鬟傻乎乎道。
硫玉转过身,微微一笑,“怎么乱?”
小丫鬟张口便要问,忽然想到什么,慌忙闭上了嘴巴,一双眼左顾右盼起来,经过方才一事,小丫鬟似乎明白了祸从口出的危险,在这高墙之中本就度日如年、生活艰辛,倘若还口无遮拦势必会死无葬身之处。
小丫鬟张望一番后,垂头丧气的闭上了嘴巴,她方才可真笨,差点连累到自家小姐,现在倘若又说些不经过大脑被有心之人听了去的话,那她即便以死谢罪也无用处了。
“小姐,奴婢还是不知道的好。”小丫鬟可怜兮兮道。
硫玉笑了,她抬手摸了摸小丫鬟的脑袋,有些欣慰,“比起方才,你现在可是聪明多了,往后在这宫中切记要谨言慎行才是。”
小丫鬟抬起脑袋看了琉玉一眼,而后斩钉截铁道,“是,奴婢记住了。”
硫玉点头,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修长,花卉的暗香流动在鼻间,硫玉忽然想起父亲曾告诫过自己的事情。
“走吧,回去之后你心中的疑问我会一一帮你解答。”小丫鬟抬起头,两只眼睛变得忽闪忽闪
硫玉还记得父亲在那日自己选秀成功后的神情,没有喜悦,没有自豪,有的只是难以掩饰的担忧。
硫玉不解,父亲叹息一声,将宫中尘封已久的事情讲与她听。
当今圣上在尚未登基时已有福晋,因为当今圣上曾在关外长大,福晋也是关外之人,二人青梅竹马,相互恩爱,本是人世间最美好的姻缘却因为帝王的登基而破裂。
早些年间,福晋的家世称得上显赫,只是后来不知因何事而逐渐败落,就连福晋也在病痛中渐渐死去,终是没有等到当今圣上登基的那一天。
传闻此事与先皇颇有关联,显赫家族的没落也是先皇所为,当今圣上因此与先皇的关系并不好,当今太后是其养母,当今圣上更多的是尊敬。
自福晋离世后,当今圣上表现的似乎并不哀伤,身边仍旧美女如云、佳丽三千,登基皇位后,反而比以往更加喜欢绘画,只是知晓往事的人都知道当今圣上对那个早早离去的福晋有多么的喜爱与怀念,否则不会至今仍不立后。
“天啊”小丫鬟吃惊道,“奴婢从来都不知晓这些”
硫玉淡淡道,“我也不甚清楚”
或许是因为曾经发生过什么,先皇将此家族相关的一切都从书中抹去,现在很少能够看到其中的相关记录,当今圣上的福晋嫁与他时,不过短短几月,朝中之人鲜少有知晓的,后宫的嫔妃们更是不知道其中故事的。
“哎呀!”小丫鬟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小脸拧巴,“小姐,奴婢这么笨,你将这么重要的事情讲给我听,奴婢若是不小心说漏嘴了可怎么办呀!”
硫玉被小丫鬟傻乎乎的模样逗笑,继而续道,“知道方才我与皇上的对话为何意吗?”
小丫鬟摇头,“奴婢正想问小姐呢。”
自家小姐与皇上的对话除了二人之外,小丫鬟与那皇上身边的奴才也是一头雾水,两人没有点名主题却已经知道了互相的答案,实在是奇怪的紧。
“先皇之时,御花园只是御花园,而新皇登基后,御花园中便有了一处念想,那里既然鲜少有人知晓,今晚夜又这般深,皇上突然出现在那里只怕是睹物思人罢了”硫玉淡淡道。
从方才那奴才的反应便不难看出那处地方算是一处禁地,而皇上也是时常前往的,只是没有太多人知道而已。
“所以,皇上是在想念自己的福晋”小丫鬟终于明白,眨了眨眼睛道。
窗外的凉风吹了进来,硫玉轻轻点头,抬手轻揉太阳穴的位置,夜已深,她也有些犯困。
烛火熄灭,小丫鬟关好门窗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迎着月光的方向,小丫鬟好像看到了一抹雪白的身影,竟然那么的像一只狐狸
可狐狸怎么可能飞在天上呢?
小丫鬟摇了摇头,只道自己困意来袭眼花作罢。
随着夜幕的降临,次日的阳光洒落大地,小丫鬟屁颠屁颠的去给自家小姐请安,原本安静的院落更是安静,但又不似平日的安静,小丫鬟轻手轻脚的靠近院落,原先伺候自家小姐的几个丫鬟都被打发在屋子外面,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奴才也站在门外两旁
因为昨夜入睡的晚了,硫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身边的小丫鬟们倒也没有叫醒她。
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户,照耀在硫玉的眼睛上,硫玉微微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优美。
温暖的日光,照耀在慵懒的女子身上,宛若嫡仙下凡,纵使他见过这世间太多的女子,纵使他心中有所爱,依旧为此而迷了眼、动了心。
“你,醒了。”床畔,熟悉的面容与身影与昨夜长廊上的男子重叠,硫玉抬头瞧去,没有过多的吃惊,本能让她立刻起身向其行礼,“皇上。”
教导嬷嬷虽然很唠叨,可硫玉还是谨记着嬷嬷的诸多教导,在这宫中,谨慎二字是永远都需牢记在心中的。
硫玉没有其她宫人的喜出望外,也没有受到惊吓的惊心动魄,她甚至很冷静,冷静到默然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你叫做硫玉对吧。”床畔的人转身坐在硫玉的床上,目光直视着她的脸庞。
硫玉只是点头,“是。”
皇上微微一笑,“你觉得我今日找你是来做什么的?”
硫玉看了眼床上的男子,没有继续客套的对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硫玉知道皇上思念故去的爱人,这些秘密虽没有公开,只是硫玉在入宫前刻意查了书中记载,人常言伴君如伴虎,硫玉实在害怕会因何事而惹恼陛下,所幸昨晚硫玉提前做了功课才逃过一劫。”
硫玉说的坦然直白,甚至是理直气壮,皇上的眉头却慢慢紧蹙又慢慢放松,最后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硫玉略有踌躇,两人目光对视片刻,硫玉终于坐将过去。
“你也害怕朕吗?”他问。
硫玉没有片刻迟疑,“怕。”
没有人不会怕他,当然换种方式来说是害怕他的权力,只是硫玉更多的并非是怕权力二字,她害怕的是权力于人的束缚与困圈。
就像这宫中的女子一辈子都如出一辙的活着,没有机会拥有自我,没有机会享受一个真正的自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