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非忍俊不禁:“你这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什么?”
花辞顿了会儿,才道:“你都费了老大劲把自己的生活过得这么麻烦了,亲人出了事和旁人说句我好难过应该容易些吧。”
晏非愣住了,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良久都没有回答花辞的话。就在花辞隐隐担心晏非是不想理她了,才听晏非说道:“我没有什么难过的,不晴走了,我只是忽然觉得很孤独。”
“什么?”
“在你出现之前,我的生活一成不变,只有沈伯琅和不晴,在之前我和你说他们是我的家人,并不是假话。符减把不晴要走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我们的日子很长,偶尔换一换生活方式也是不错的,但现在,不晴是彻彻底底地离开了,能陪在我身边的只有沈伯琅了,我突然开始不适应我生活的一半倾塌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把那块塌了地方补回去。”晏非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他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才用很确定的语气道,“但是我没有悲伤。”
花辞在晏非的身边坐下,晏非便把脸转了过去看她,他的脸庞清秀文气,眉眼间藏着浓浓的书卷气,这样的眉眼专注起来是要命的,花辞不由地在心里夸了声,真占老天爷便宜得了这副好皮囊。
晏非又道:“我今天下午和沈伯琅说的是真心话,只是话说的不大好听而已。”
花辞道:“晏非,你的日子还很长,应该试着换一换生活方式了,就像当初你让不晴做的那样,你也该尝试着踏出这书房。”
晏非笑了笑,道:“算了吧。”
花辞起身,她走到窗边,问:“介意我把窗帘拉开吗?算了,你不同意我也要把窗帘打开,这个书房需要点阳光照着。”
晏非无奈地道:“我天天都晒太阳,并不讨厌阳光。”
“我只是让你透个气而已,”花辞打开百叶窗,她往外眺望去,在这半山腰的小别墅所能见到的都是绿植,再往远处眺看,城市在那一端,像是一座孤岛,被公路隔开,她终于明白了,“生活在这种地方,你不呓语才怪。”
她从窗户边回到了沙发,用半命令的语气,道:“你起来我们今天到城里去。”
晏非道:“我去过城里。”
“我知道你去过城里,但你也仅仅只是去过,”花辞半是指责,道,“首先,我要你把这身衣服脱下来。”
晏非还没有反应过来,花辞就跑到楼下的餐厅里去找了符减,向他借休闲的衣服,符减不愧是北平来的少爷,衣服很齐全,连大白恤黑色大裤衩都有,花辞沉吟了好一会儿,觉得晏非这般精致的人应当接受不了风格如此跳跃,便中规中矩地挑了一套运动服,逼着让晏非换上。
晏非捧着衣服很不知所措,他想要谢绝花辞的好意,告诉花辞这根本是没有必要的样子,但是他却说不出口,尤其是看到符减倚在门口,用口型在笑他,晏非便更加不愿说了,只能一声不吭地回了房屋换服装。
符减和不晴打趣:“你倒是对晏非上心极了。”
“我只是看不下去有人明明握着身怀宝藏却不知道珍惜。”
她说完这句话就走了,留下符减一人在门框边愣了一下。
花辞守在晏非的门口,看着他穿好衣服出来,虽然打眼看去有些别扭了,但是看久了也觉得顺眼了,她赞叹道:“这一身还真是年轻活力,一点都看不出是个百岁老爷爷。”
晏非道:“你要我陪你去哪里逛?”
花辞纠正他的说法:“是我陪你去逛。”她问,“家里有小电驴吗?”
晏非道:“没有。”
花辞只能退让:“行吧,等去了城里再找间车行租辆电瓶车。”
她催着晏非走,晏非却不肯听她的,道:“如果只是想带我去体验夜市或者城里生活,倒是可以免了,我并不完全是没有生活的人,更不是你一开始觉得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家和尚。”
“我说错了,和尚比你食人间烟火,因为只有懂人间疾苦,才能慈悲为怀。”花辞道,“我不是要你去体验,我是想让你直接住到城里去。晏非,我现在觉得你和恨生有点相像,都是自顾自封闭起来,顾影自怜,但是生活本来就这样,有时坎坷,有时快乐,但总是不圆满。你们在感叹自己活得太长,却不知道有些人在悲伤自己命太短。你们一个想要随便活活反正没意思,另一个觉得随便活活反正没时间了,多么搞笑。生活在你脚下,不在远处,说句不好听的,在今天之前,不晴也觉得日子很长。”
晏非哑着嗓子道:“城里都是摄像头,我不能去的。”
“借口,这些摄像头里的录像隔断时间都会被覆盖,只要你不作奸犯科,根本不会有人来查你。”花辞叹了口气,道,“恨生从前常嘲笑我,说我这辈子肯定会死在烟火气息上,我从前还觉得这话难听,但现在看来如果为了活下去要把生活过程你们那样的,我选择即刻自挂东南枝。”
晏非凝眸,道:“花辞,你可能不太明白,我现在如果和你踏出了这一步,那塌了的半块或许能被你补起来,但是等到你不在了,那半块仍然会塌了。你看,其实都是假象,我又何必去费这个周章做没有意义的改变?”他的语气很温润,但充满着悲凉,道,“你不用管我,我早早知道结局是什么,会在哪里等着我,你就让我安安静静地走过去,大起大落这样的事,我只能再经历一次,而那一次,势必关乎沈伯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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