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长社(2 / 2)在希望的汉末首页

他简明扼要地说:“禀中郎将,今日之敌十分羸弱,最初能爬梯攀至女墙者,都是寥寥。更为奇诡的是蛾贼往日攻城,虽不算是如指臂使,却也是进退有序,不曾像今日这般一拥而上。目前蛾贼业已鸣金,我军是否照例轮换,还请中郎将示下。”

皇甫嵩听罢,满意地点点头。蛾贼与其说是攻城,倒不如说是送死,因而皇甫烈之言,算是证实他先前的猜测。当然,他最满意的还是眼前亲自带出凉州的侄儿的成长。

最近半月,长社守城诸事,几乎都是由皇甫烈协调。原先冲锋陷阵的骁将,正慢慢蜕化出统帅全局的风貌。

这不由是令皇甫嵩回忆起往昔峥嵘,因为他当年就与如今的皇甫烈无二,跟随叔父皇甫规出征,然后一步步成长为军中宿将乃至一军之统帅。

老怀安慰,自然和颜悦色。拍拍侄儿肩膀,皇甫嵩不紧不慢地说:“坚正,蛾贼以卵击石,是欲退先进之策。”言罢,他走回地图前,用手指指尖画出一条线路,进而回顾朱儁说:“王师驻守长社以来,未曾出城击敌。假若蛾贼当真逃窜,公伟觉得我们是否应当展露些许锋芒?”

皇甫嵩与朱儁同属中郎将,然一城之中岂能令出两人?由是依军中以左为尊之惯例,皇甫嵩便以左中郎将职,节制长社诸部。

然诸事虽咸决皇甫嵩,却也不意味着皇甫嵩愿意独断。须知专行,就意味着必须独自承担决策带来的后果与责任。

抿抿嘴唇,沉吟再三,一番心里斗争,朱儁还是喟然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皇甫嵩可以坐视黄巾军退兵,但身背败绩的他不能。因此,他只能违背某些人的意愿,也必须违背某些人的意愿。

中郎将意见统一,校场的战鼓便随之响起,激昂的鼓点顿时扩散至营垒每个角落。

急促脚步声声,一个个身披甲胄的军司马趋步而进,帅帐一时间人满为患。等到鼓毕时,除却值夜尚在歇息以及留守城上的四位假司马外,其余的四位军司马、一位别部司马和两位假司马都已经分列两侧听候调遣。

眼神相互交流的他们,俱是因久久未能等到主帅发号施令而不安。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赶来前,本该在安民的刺史王允就已急急闯进。是他语气强硬地要求皇甫嵩必须确认蛾贼意图,大军方能行动。

甚至就在第一个到来的别部司马孙坚踏进帅帐前,这位平日殚精竭虑安抚百姓协助守城的豫州刺史,还在为此事与朱儁争得面红耳赤。

主帅缄口不言,焦躁自然蔓延在帅帐。幸好潜伏城外的斥候非常及时地传递回消息,确认蛾贼焚烧营垒撤退。这一消息,立时引起一众司马的兴奋,渴求功业的心令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皇甫嵩。

只是这些人并不清楚,他们贪婪的目光,竟是令皇甫嵩没来由只觉心脏骤然一颤,进而感觉到胸肺像是被什么堵塞似的,一时有些喘不过气。

因为这位汉军统帅,直到现在才恍然发现,他凭借坚固的城墙以战代练,确实有效减少三河新兵的伤亡,也确实恢复他们丢掉的信息。但物极总是必反,就在一次次击溃蛾贼攻势之时,乐观甚至自大的情绪,已经犹如鬼魅般徘徊在各营之中。

只是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侧眼瞧瞧默认的王允,再用余光瞟见朱儁冲他颔首示意,皇甫嵩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战鼓敲响,蛾贼逃遁,他若置若罔闻,非但平白令军心堕丧,更将引来皇帝的追责,这是他必须避免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