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无法无天的主儿!!
“诸位,本官知晓此事确实为难了你们,然而职责所致,也是没有办法。当然,朝廷并不会让你们白白送死……”做了那么多年官,周靖明脸皮还是挺厚的,别看平时挺傲,关键时间能放下身段,就笑着安抚道:“朝廷已知此间情况,调安州,录州两万人,由万圣长公主之子轻车都尉云止,云大人带领……”
一直无声站在一旁,生怕有人注意到他的霍锦城,眸光突然闪了闪,随后很快垂下头。
他动作隐晦,除了姚千枝外,还真没人发现到他的异样,只听周靖明道:“……泽州之乱,自有云大人平叛,无需尔等挂心,尔等只需解救下旺城便可。”
三千多土匪打四千多流民,还是攻城,乍听之下,这要求肯定还是过份。可姚千枝,丁龙头……这些是什么人?他们是匪!!
朝廷会充匪做兵,给土匪头子官儿当,为的就是要他们做过份的事儿,周靖明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四人实在没法拒绝。
彼互望一眼,特别不情愿的,他们齐齐抱拳,“尊大人令。”随后,便开始商讨何时出兵,怎样布化,赢了后又要如何跟泽州云都尉那边配合,前后夹击……
至于输?呵呵呵,没有那个选项!!
已经沦落到招安,以匪充兵的地步,周靖明就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输。
商讨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条条状状都理清了,众人这才告辞。
看着他们迈大步离开,背影消失,在看不见了。书房内,周靖明坐在大案后,眉头紧皱。
好半晌,他徐徐长叹,担忧的问,“广林,你说这些乌合之众有用吗?就凭他们,真的才打得下旺城?”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明公,他们打不打得下旺城,根本无足轻重,重要的是让朝廷,让云都尉看到您的态度和姜将军的傲慢。”
“他们围城,无需太久,只拖个三,五,七日,让云都尉拿下泽州,这便够了。”邵广林含笑回答。
“我就怕他们拖不了那么久。”周靖明一脸嫌恶,“你看看这群人,男不男,女不女,勾心斗角,粗鲁无文,方才丁龙头那模样,明显是打起来了,真真……有辱斯文。”
“他们狗咬狗,跟咱们有什么相关,这些年了,你还是这眼中不揉沙子的脾气……”邵广林哈哈一笑,调侃了好友两句,最后才道:“罢罢罢,知道你讲究,在忍耐些日子吧,说不得此一回旺城之战,这四个人就全折在里头,你就在不用烦心了。”
“但愿吧!”周靖明端着张老脸,无奈的期盼。
姚千枝四人从书房离开,出乎她的意料,丁龙头竟然没在找她什么麻烦,只是狠狠瞪了她两眼,率先甩头,大步流星的走了。
黑娃娃似乎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跟两个女人没什么话说,点点头亦离开。
只有徐玲娘,一脸亲近的凑过来,不顾苦刺的冷面,巴在姚千枝身边唤她,“姚姐姐,晋山里的女当家少,我还是从南山来,见识浅薄,从不知此间还有姚姐姐这般了不得的人物,真是佩服的很。如今,咱们同处当差,你还是我的上峰,又要一同出战……我是真真不知该怎么跟你亲近的好。”
“到不如,你到我那儿坐坐,前儿兄弟们刚打了只野猪,还新鲜着呢。”
徐玲娘是阿姐寨的当家人,据说是从她娘手下接过的营子,不过五,六百人的规模,其实挺小的。她长的很漂亮,容貌艳丽,体态风骚,瞧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足足比姚千枝大一轮都多,成亲早点都能当她娘了。可瞧她一口一个姚姐姐,态度真挚,亲切自然,就知道这人挺拉得下面子。
被招安的四人势力中,她是最弱的一个,又跟姚千枝同为女子,想拉拢结交,并不值得奇怪。
姚千枝是最后投靠过来的,对此间了解不算深入,到是跟她一拍既合,“那我就不跟你客气,打扰徐百总了。”她笑眯眯的。
“不打扰,不打扰,我乐不得的呢。”徐玲娘忙拉她的胳膊,笑着往外走,“我正住在西门那边儿,一点都不远。”
“苦刺同是女子,就跟我一块儿到玲娘那热闹热闹,锦城个大老爷们,恐你无趣,便自去吧。”姚千枝顺从的跟着徐玲娘的力道去,嘴里吩咐着。
“好。”霍锦城便点头,转身离去。
苦刺则无声跟随,一行人就此分别。
徐玲娘说的不错,她住的确实不远,一行三人没坐马车,溜溜哒哒没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一处两进的小院子,瞧着挺精致的,徐玲娘招呼着两人进了内宅,唤来底下亲信的人,端酒烤肉,玩闹大笑,推杯换盏之间,到觉得距离拉近不少。
毕竟,饭桌无父子,一切都在酒里是从古至今流传的真言。
就连苦刺那般沉闷的人,两杯酒下肚都建谈不少。
酒过三巡,人人微薰,徐铃娘仿佛有些喝醉了,笑嘻嘻拉着姚千枝的胳膊,她大着舌头道:“姚,姚大妹子,你是,不,不知道,那姓丁的真不是个东西,欺负我人少不敢反抗,见天的摸摸索索,动手动脚的,不就是杖着是个千总吗?不就仗着人多吗?呸,真不是个玩意儿!”
她恨恨的骂着,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今儿是真高兴啊,姚大妹子,看你打他,他那熊样,哈哈哈哈,真是太爽快了!!”她啪啪拍着桌子,笑的眼泪都下来了。
看得出,这段日子,她应该是被丁龙头欺负的不轻,要不然不会如此失态。
姚千枝不说话,只默默饮酒。
笑了好一会儿,仿佛把胸中的郁气泄出,徐玲娘慢慢平静下来,徐徐吐出口酒气,她皱起眉头,有些担忧的看着姚千枝,“姚大妹子,我跟你说句心里话,丁龙头,你别看你今天对付他挺容易,好像是个窝囊废似的,可是,那人真不是简单的人物,我太知道他了……”
“他就是个外来户,靠给人当上门女婿入的伙,后来得势就杀了老丈人,掐死媳妇儿,听说刚出生的闺女都摔死了,最记仇不过,你今天当众给他没脸,我恐怕他不会轻易罢休的。”
“而且,这回招安,你跟他一样都得了个千总的职位,你的人还比他多……姚大妹子,你得注意啊,官府都靠不住,山里头才是咱们的根基,你别让他掏了你的老窝儿。”
“九龙寨可不止他手里那点儿人。”她一脸掏心挖肺。
“你的意思,让我防备他?”姚千枝挑了挑,不可置否,“怎么防?我的寨子就在山里摆着呢。”
“没,没事,有我的呢,我天天贼着那老东西。”徐玲娘摆了摆手,大气道:“咱们让兄弟们认识认识,待哪日那老东西有动作,我就派人通知你。”
“当然,若你发现什么,也得告诉我才行。”
“那是自然。”姚千枝便抿了口酒,笑笑应允。
随口订下了薄弱同盟,气氛更加和谐。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众人喝到月上中天,姚千枝携人告辞。
徐玲娘亲自将她送出门,看她上了马车走远,幽幽叹了口气,才转身回府,却未至内宅休息,而是去了前院的小书房。
推门进屋,她一步迈进门槛,屋里,丁龙头大马金刀坐在那边儿,正美嗞嗞的啃羊腿,见她进来,闪烁着油光的嘴咧开,“怎地?我的娇娇儿,那小雏儿让你哄美了?”
“呸,丁大头,少跟老娘在这儿扯骚,谁是你的娇娇儿?要不要脸?”徐玲娘扭腰摆挎进门,横着飞了丁龙头一眼,万种的风情,“那小妮子可不是个好哄的人,老娘就差把心掏给她了,人家一句正经的承诺没有。”
“说要一起对付你,人家不出人,说要合作,人家嘴里应成着,可连寨门都没答应让我进,哼哼,小滑肠子,跟你一个德行。”她没好气的说。
“好了,好了,我的娇娇儿,别生气啊,我听英子说,最后那小雏儿不还是入了你的扣儿吗?”丁龙头嬉皮笑脸的揽住徐玲娘,揉着她的腰身,哄道:“在奸滑似鬼的,都免不得我娇娇儿的手段,不是谁都是像黑娃娃那样木头似的怪客儿,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两分功夫,我娇娇儿想哄她,还不是手掐把拿!”
“哼,就你会说好话,今日怎么让那小丫头给擒住了,丢了那大脸,我都替你羞的慌。”徐玲娘翻了个白眼儿。
被这般拿话下脸,大男人威严扫了一地,丁龙头竟然不生气,嘴里还说:“那有甚?小丫头爱耍威风,就让她耍去,一时丢脸算什么?待攻打旺城那日,趁乱给她一刀,咱在占了她的寨子,让她到阎王面前耍去。”
“你说的到容易,大刀寨多少人呢?那丫头片子只带出来一半,守寨的还有千多口子,他们那地方还占谷,难攻的很,咱们两家留山上的兄弟,合起来才两千出头,就算有我里应外合,瞧那小丫片子的精明,哪怕我在怎么哄她,顶多在她寨子里混个脸熟儿,不可能到随意开寨门儿的地步……”徐玲娘皱起眉。
“慢慢来嘛,只要你跟她熟了,咱们总有办法。哪怕派人说你那被占了,哄的大刀寨开了门,咱们让人一拥而上都可以。”丁龙头浑不当回事儿,很轻松般,只提起大刀寨的规模,却有些恼火,“她娘的,不知小丫片子哪里来的银子?竟能养得起那么多的人?”
晋山土匪多归多,规模都不大,多则三,四千,少则二,三百。到不是招不到人,实在是养活不起。
潜规则不许抢山下百姓,就少了大块收入,卖胡人抢妇女,不过零碎银子,当不得长久。因是边境海境,来往商人确实是多,亦很有钱。然,商人多,匪更多。
狼多肉少。
像大刀寨短短时间就发展成大塞子,数千人的规模,肯定不是用常规办法,自有来银子的道儿。丁龙头使劲办法打听无果。反而还有好几个兄弟一去无音信,消失在茫茫大山中。
酒是白的,喝到肚里脸是红的,银子是凉的,握在手里心是热的。
就是为了那不知明,却一定存在的来钱道儿,丁龙头和徐玲娘才费尽了心思,想要算计,要谋划。而且,如今他们还当了官,手下人自然越多越好,姚千枝那千多的壮劳力,他们是真心眼馋。
既然想得到自然就要花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