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太过安静,安静的让人感到乏味,只是短短的一刻钟,子沫就在舅舅的怀里睡着了,剑辉慢慢的起身,把她递给了姐姐,芸娘接过来后又把她慢慢的放到早已铺好褥子的凳子上。
剑辉便一个人披着蓑衣靠着车门坐在这清净的夜晚里,闭着眼睛听着细雨淅淅沥沥落下来的声音。
不知不觉的,他也睡着了,再醒来时,雨已经不下了,树林里好像被洗过了一般,树叶无比的清翠,微风吹过时,树枝树叶就都摇曳起来,轻轻地甩落几滴雨珠在潮湿的地面上。树林里依旧很安静,只看到几只蛰伏了一夜的小鸟欢快的在树枝间来回地雀跃,也只能听到它们那清脆、婉转的鸟鸣。
剑辉闭上眼睛仔细地听着这大自然美妙的和鸣,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好像被洗过了一样,变得清澈而透明,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卸下了所有的烦和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舒畅,剑辉突然就爱上了这样的自己,也爱上了这静谧的清晨。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吧,剑辉只要是烦了,或是累了,再或者是有了打不开的心结了,他就会一个人独自去树林里走一走,听听鸟的声音,抚摸抚摸那些粗糙的树木,他的心会就无比的沉静。等他从树林里走出来时,他的心境就已完全的改变,变得不再怨怼,也不再忧愁。
“少爷,你怎么不喊我呢?”这时候车夫走到了他跟前,对自己睡了一整夜感到很不好意思。“没事的,”剑辉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白天我就已经睡了一路了。”
“那少爷,我们现在趁着天好就赶紧走吧,你也到车里睡一会,到地方了我再喊你。”
“嗯,那你注意点,刚下过雨,路还有点滑。”
“我知道。”车夫干脆地答应着,他觉得少爷有一点点变化,但到底哪里变了他又说不清。
剑辉钻进了车厢,看子沫还在睡觉,小兰虽说是醒了,可是坐在那里看上去仍是迷迷糊糊的。只有芸娘的精神气很好,正在叠着昨晚拿出来的厚衣服。
“姐,你怎么也不多睡会?”剑辉上了车,跟姐打了声招呼后转身坐到了凳子上。在他转身时看见小兰睡意朦胧,又努力强打精神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瞧你这孩子,要是困,就再睡会呗,在这硬撑着干嘛。”小兰听了,抬起厚重的眼皮看了他一眼,真的身子一歪,又倒在凳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剑辉看着她那模样,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芸娘看了也是捂着嘴直笑。
他们的笑声惊飞了栖息在树上的小鸟,却没有惊动睡得正香的子沫和小兰,她们只是翻了下身,继续躺在凳子上睡着。
芸娘看着她们的睡姿,突然生出了几分感慨,“剑辉,你看,做个小孩子就是好,一点烦恼都没有,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能睡得这么香。”
“可她们迟早也要长大,也要面临这样或那样的烦恼。而且,并不是所有的小孩都是快乐的,就比如那个和咱家子沫一起被拐的孩子赵寒衣吧,你说他的烦恼能比我们大人少吗?他呀,遇到的困难比我们还要多,还要难。”
“唉,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是呀,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生活得像子沫一样快乐无忧,就比如那个皇宫里和子沫年龄相仿的小皇帝。
“皇上,你现在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很多事情也不跟我讲一声,就敢自作主张了。“摄政王坐在龙椅上,手指着站在旁边的小皇上厉声训斥着。
小皇上的头使劲地朝下低着,大气也不敢出的站在那里,显得很是乖巧。任谁都不会看出来,此时他心里的怒火正在熊熊地燃烧着,“哼,又训我,你还真是搞不清现在谁才是真正的皇上,我的羽翼现在还没有丰满,一旦时机成熟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第一个就会把你给咔嚓了。”
“不说远的了,就说前段时间吧,你是连吭都没吭一声啊,就把那个贬在外边的小员外郎芊成给调了回来,你调就调回来吧,你还让他掌管整个京城的防务工作,你难道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吗?那个职务我是留给你大舅的。”摄政王想到这里,气得牙痒,又忍不住指着小皇上的鼻尖骂道。
而小皇上嘴上不吭,心里已经讥笑不止,“说的真好听,大舅,他是我哪门子大舅?你现在说的亲热,你是忘了,还是装不知道,想当初就是他给那个贱女人拿的毒药,让我差一点就命丧黄泉。要不是我的命大,现在坐在这个位置的应该就是你的小儿子了。”
“好,这点我也不怪你,可你今天早朝时干的啥事?你为什么不事先给我打个招呼,就又不吭不响的把袁翰给我撤了,你是哪个耳朵听到他贪污了治理淮河的公款的?”
“唉,听你的?如果我什么都听你的,这大宋朝的百年基业就真的要毁在我的手上了。听谁说的?从小到大,我看到给你送钱送物的那些贪官还少吗?这袁翰就是我从你那拔出的第一个毒瘤。”小皇上依旧低着头站在那里,他只在心里默默的跟摄政王对垒着,面上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你呀,就是人们经常说的扮猪吃老虎,看着是老实,其实心里毒的很。”摄政王猛地一拍龙椅,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冲着小皇上狠狠地跺了下脚,径直朝大门那走了。
小皇上这时才抬起头,他脸上的表情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感觉匪夷所思,他是笑又非笑,是怒又非怒,却让人感觉莫名的冷,冷得,你看着他汗毛都会忍不住竖起来。
小皇上看着越走越远的摄政王,从鼻子里哼了一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龙椅那,但他并没有马上坐上去,而是从龙椅的后面抽出了一个拂尘,他使劲拿拂尘掸着龙椅上的灰尘,其实那哪有灰尘啊,他想掸去的只不过是刚刚坐在这位置上的那个人的气息而已。他想让他滚开,从他所在的世界里永远的消失,但他知道他现在做不到,他还必须要继续忍耐,直到让自己成为一条龙,一条能飞起来,真正地呼风唤雨的巨龙。
这个看似傀儡,实则很独立的小皇上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