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大巴车在终点站容海镇停下了。乘客纷纷起身,悠闲地整理行李准备下车,而否却擦干眼泪低着头拉着行李,以最快的速度从最后一排座椅挤过人群,冲出了大巴车!
下了车的这一刻,熟悉的空气钻入否的鼻孔,掠过否的肌肤……
容海镇是个沿海的镇子,人口不多,却是否出生的地方,也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否下了车往远处跑了跑,躲开了陆陆续续下车的乘客。街道两旁冷冷清清,临街的店铺都已经黑灯关了门,道路上没有什么路人了。不像凌溶市里,这个时间正应该是攘来熙往的时间段,更不像凌溶市拥有繁华的街景和高大的建筑物。反而,这里基本上都是矮层的房子,每家每户都拥有一个小院子。
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已经走出了这里,奔向了各个大城市。只有年迈的老人们还留守在容海镇里,靠着海悠闲的安度晚年。所以,这里的生活是慢节奏的,慢到甚至都没想过离别是什么滋味。
清冷的空气逐渐敲醒了否,否静静在空无一人的街角矗立着,心跳渐渐稳定下来。她仰头望着上空,星星像被抛在天空的碎沙一样撒在漫无边际的角落,一闪一闪地清晰的折射着太阳给予地每一道光。这是在凌溶市永远无法看到的景象,星辰只出现在人烟稀少的地区,它们偏爱安静,言语无声地诉说着寂静的故事。
天性敏感的否能捕捉到远处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海风卷着土壤的味道肆意地围绕着她。像极了小时候的夏日夜晚,一个人躺在奶奶家的凉席上,伴着海浪与鸟鸣声,透过敞开的整面拉门,数着天上数不过来的星星。还有蚊虫嗡嗡扇动翅膀的声音,不耐烦地搔着身上被叮咬的地方。
否叹了口气,她拖着行李沿着月光走了二十分钟的路程,穿过了街道小巷,也穿过了乡间土路,终于回到了奶奶家。
这个季节奶奶种在院子里的植物都已经枯萎了,小院子变得光秃秃的一点都没有生机。推开屋门,屋里弥漫着烟草和土腥的味道。距上一次回家已经大概两个多月了,家里的摆设却跟小时候离开家时几乎还是一模一样。没有添新,老人也不舍得扔掉旧物。否瞬间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孝,自己在大城市赚钱糊口,却从没有给小镇里的奶奶带回过什么。
她将自己的行李放好在自己的屋子,惊奇的发现这么久没有回来住过,自己的屋子却近乎一尘不染,整整齐齐。心里想着,大概奶奶每天都进来打扫一遍吧。
奶奶的屋子却还是乱乱的,茶几上还有大把大把的瓜子,瓜子皮都没有收拾。烟灰也是落得桌子附近到处都是,奶奶向来都是这样拖拉的人,习惯抽烟却喜欢随地弹落烟灰。
因为小时候,都是否放学回来打理家务的,奶奶从不操心这些。
否没再多停留,锁好家门就赶忙奔去了奶奶所在的医院。
而离奶奶的医院越近,否的心里就越恐惧。不知道一会儿眼下的奶奶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已经清醒了,会不会正倚坐在床上和医生们聊着天呢?
夜晚的容海镇冷得出奇,当否走进了镇中心医院才见到些许人影。
她迈着越来越沉重的步伐走向奶奶的监护室,医院走廊里浓郁地消毒水味道刺激着否麻木的神经。她尽量不去看过道里徘徊踱步的家属,快步地走过他们的身边。
否只是害怕人群密集的地方,更何况是这种有一丝阴气的地方,压抑感又在身体中迅速升温。
她找到奶奶的监护室,终于鼓起勇气踏了进去,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否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