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奶奶紧紧闭着双眼,还是之前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她像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否轻轻呼唤着她,她不动声色。
奶奶的气管已经被切开了,喉咙部位插着氧气套管。整个监护室只有奶奶一个人,空气凝结,只有监护器滴滴的声音和氧气套管发出的微弱的呼噜声,除此之外死一般的寂静。
否似乎有点吓傻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奶奶……”她低声地呼唤着奶奶,可奶奶什么都听不到。
唯独监护器屏幕上的波动线条提示着奶奶还活着。
这镇中心医院的病房有些简陋,墙面都已大块大块地脱落。否打开奶奶床边的小木柜,吱吱哑哑的声音告诉否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否的心刹那间很痛,痛到忽略了穿戴一天假肢的左腿末端引起的不适。
奶奶大概就这样孤零零地在这儿躺了一天,没有人来看护她,也没有人来给她送一些吃的。
否绝望地转身出去,向值班的医生了解了奶奶的情况。不擅长交流的否多数时间只是安静地听医生说的话,可是医生的话却如同一把利斧劈向了否的心。
奶奶晕倒的原因是大脑出血,而邻居不清楚情况,耽误了奶奶的最佳抢救时机。她能抢救过来便已是奇迹了,况且奶奶最近身体一直较差,肺部已经感染很长时间了。现在,谁也无法确定她还能否醒来,即便醒来,可能也会留下很大创伤的后遗症。
否再一次恨透了自己,是她一直以来自顾自地活,才忽略了奶奶的身体状况。原来发生在身边所有的悲剧都是自己导致的,为什么自己这么丧,为什么自己这么无能,才连累了周围所有人。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为什么却无形中导致了所有人的恶运。大概自己才是真正的魔鬼,恶运随着她的出生一起降临,她接触谁,谁就会受到恶魔的洗礼。
接下来的日子,否每天于医院与奶奶家两点一线的奔波。多少次她握着奶奶的手,一握就是好几个小时。她盯着奶奶布满沧桑的脸,生怕一个眨眼就错过奶奶醒来的瞬间。
否试想了无数种结果。
如果奶奶醒来,她会带着奶奶离开这里。带奶奶去凌溶市,补偿过去二十多年所有对她的亏欠。
如果奶奶走了,她便会卖掉奶奶的房产,带着奶奶的骨灰从此远走高飞,脱离这几十年如一日的苦海。她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用踏上这片土地来一次次被记忆所凌迟。
亦或者……
在哪一次又无预兆的彻底崩溃中,先解脱了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