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去了？”

“风临一向喜好奢华，从太史到贫民百姓，从身上服饰到居家庭院，都是银子的大出口。他不修庙宇，可你猜得到风临城主修葺府邸斥资多少？还有他大婚花了多少银子吗？——宸儿，我看你的表情，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揪着他原配的事情不放？你有没有想过，娶了外族女人脏乱继承人血统，挪用金乌庆典的银子奢华举办婚礼，他犯下的是双重罪过！”

从始至终，玄宸一直处于震惊的状态，她双唇微启，仔仔细细听着女首领说的每一个字眼。所有的控诉，对于她来说全都是新的，以前从来没有听到、想到过的。

到这里，玄宸的思路忽然开了小差，她不断问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吗？风临是金乌神建在大陆上的第一座城，难道不该是金乌神像星罗棋布，参差十万人家的场景吗？她说的是真的吗？还是出于对太史家族的怨恨，故意抹黑呢？打小活到现在，她所有的时间全部在星辰塔里度过：最初金鱼族登岸，女首领便借住太史府，一直把玄宸养在这里，至于后面的“灭异”，玄宸更是没亲自参与过。所以算算从登岸到现在，她其实一步没迈出过太史府，也没有真正看到过风临城实际的模样。

她多想走出星辰塔，走到风临城的街道上，张开双眼亲自看看一直向往的城！

至于女鬼描述“任由神庙神像损坏而不修”，玄宸摇着头，心里的信念和骄傲让她不肯相信，畏惧真相和试图躲避更让她胆怯。

那一边，女首领继续爆料，怒斥太史老爷冷血石心，薄情寡义：“……如此深重罪孽，怕是与金乌神签订的契约早已无效了吧！未洗清沉疴之前，你觉得主神肯现身么？哼，我委身嫁给他，是给他脸面，帮他抬高后辈血统的地位。他倒好，他做了什么！是，咱们没能请来金乌神鸟，还不都怪他罪孽深重？也怪我没能及时发现他根本没有忏悔之心，还想着嫁给他生了血统纯正的孩子，按照我的计划，剩下纯血统的孩子，教他虔诚敬神，长成后我陪他一同出海，定能请来金乌神。你瞧瞧，不到二十年便可洗清罪孽，他却想都不想。”

玄宸已经跟不太上女鬼的控诉了，她的心思全都在“任由神庙神像损坏而不修”上面。不修神庙，那可怎么办？任由庙宇破坏吗？破坏成了什么模样？还看得出来是座上香的堂殿吗？是不是一副杂草丛生的荒芜景象？可就算太史老爷不知修葺，城民们呢？金乌并非太史家族的金乌，而是正座风临城的神，难道就没有人主动休整一下？街上行人来来回回，甘心看着神庙倒塌吗？不，绝不可能没有人管。最多是修整不利罢了。

停止了哭泣，红衣女鬼那披上绣了金鱼红盖头的位置往后仰了一下。如果盖头下面真的有头颅，大约是个惊讶时做出的仰脖子姿势，可她现在没有头颅，居然还能惟妙惟肖做出些许细节动作，真叫人匪夷所思。玄宸有些不敢直视那块游弋着金鱼的红锦缎。

一袭阴森的红嫁衣飘飘然，红盖头下传出幽幽的声音：“你听了这么多，有什么想法？还帮不帮我们进城？”

“我——不能帮你们进城。”虽然决定没变，底气却没有之前足。星辰塔主发现自己处于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