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虚中虽然及时送出了官家有意让秦氏父子一起致仕的消息,可是此时的秦桧却已经真的完全不能言语了。
失去了秦桧这根主心骨,秦府现在的主事者秦熺对于沈虚中传出的这一消息完全是束手无措。最终不过是连夜叫来了林一飞、郑木冉等亲信商议,众人讨论了半天,也就议出了一个先下手为强,明日一早联合秦党众人先行上书,请求拜秦熺为相,以安天下的主意。
但是没有秦桧的命令,台谏官徐喜、张扶等人并不信服前来传话的林一飞、郑木冉等秦熺亲信的话语。他们反而觉得父亲尚病重,儿子就想着要抢班夺权,未免太过分了一些。
就在秦党内部无法统一主张的时候,中书省这边对秦氏父子的正式诏书却已经明发了出来。见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一些外围党羽立刻选择了观望,只有董德元、曹泳等秦党的核心人物,还在试图纠合众人上书官家,请求举秦桧之子秦僖为相。
只不过就在当晚,秦桧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秦党至此终于失去了主心骨,难以再凝聚起人心来了。
绍兴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三日,沈敏、洪遵同史浚夫妇从西兴渡口换船过钱塘江,抵达了江北贴沙河口。
就在河口雇佣船只入城时,沈敏瞧见渡口处的百姓人人喜笑颜开,还有人在河边树杈上放鞭炮,不由丢给了前来伺候的差役一块半两银牌后问道:“帮我们安排两只稳当一点的好船,另外今日城内是有什么喜事吗,如何这般喜庆?”
这名差役不动声色的翻过了手掌,银牌顿时就熟练的滑入袖口不见了,他对财大气粗的沈敏甚是恭敬的叉手说道:“回这位小官人的话,城内其实别无喜事,不过是昨晚秦太师去了,大家这是放鞭炮恭送他老人家。小官人且稍候,小的这就去给您找船老大过来。”
站在河堤上的洪遵和史浚听说了沈敏带回来的消息,史浚脸上是神情复杂,过了一会便找借口去看自家娘子去了。洪遵则眺望着西北面宛如铁线一般的临安府外城墙,徐徐吐了一口气,却并没有露出什么喜意来。
沈敏看着洪遵的神情不免有些奇怪的问道:“秦太师这个权相压制了老师的父亲这么多年,如今他既然去了,老师不应该高兴才是吗?何必长叹短吁的,难道你还要感怀他不成?”
洪遵袖手看着远处道:“我怎么会去感叹他,我是在感慨,经历过靖康之难的大臣们差不多都凋零了,今后的大宋官员们,还有多少人记得,金人南下二帝北狩的羞辱。秦太师虽然给南方带来了十七年的安宁,可这未尝不是北方失陷于胡虏的大宋百姓对朝廷失望的十七年。今日之后的大宋朝局,又会往什么地方去呢?”
沈敏低头看着自己靴子上沾到的泥巴,一边在路边的草丛里蹭着,一边则漫不经心的说道:“按照老师的说法,这就是一个时代终结了,大宋的朝堂即将进入到后靖康年间入仕的官员手中了。而大宋的朝局会往什么地方去,难道不是老师您这样的人的责任吗?如果连老师你都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百姓们不是更没有方向了吗?”
洪遵收起了漂浮不定的思绪,伸手拍了怕沈敏的背部说道:“你说的倒是蛮有道理的,不过那边的船只似乎已经谈妥了,你和我去同史尧翁夫妇道个别吧,这几天倒是应该多谢他们夫妇两人了…”
史浚夫妇倒是挺舍不得同洪遵他们分别的,只是崔氏是有些舍不得乖巧懂事的罗小娘子,而史浚则是沉迷于沈敏脑子里那些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他觉得这可比乏味的四书五经有趣多了。
直到双方告别之际,他还念念不忘的向沈敏问道:“三郎,之前你和我说的的作用力、反作用力我是有些了解了,而借此推导出的摩擦力也没什么大问题。可这万有引力之说,我确实难以理解。
你说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个球体,这同西鄂伯主张的浑天说倒是有相近之处,我能够理解。而且海上船只由远到近,的确是证明了海面其实并不平。
但是,你说我们只所以能在大地上行走,江河湖海里的水之所以紧贴着地面,完全是这个万有引力的作用,这我就不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