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长安城虽不是灯光辉煌，可也有零星的灯火照亮前路，李药师又是高来高去的好手，这飞檐走壁，摸黑行路的本事，也是精熟。

他任雍州尉时，便喜欢附于屋顶抓那夜间欲行不规事的歹人，不成想今日却变成了他自己，真是天道好轮回，世事真无常。

不肖一刻，李药师便来到吴二娘所说的坊市。

西门之西第三间，李药师轻轻敲门，等了一会，又敲，便听到窸窣的起床穿衣声，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天色已晚，此时却早已不开张，是谁啊？“

“老友“

李药师压低声音徐徐回道。

“老友？，呵呵，我慕容悉达那里还有老友，你若是求财的歹人，便走吧，家徒四壁，家里早已没米了“

说着话却是已开了门，手里举着油灯。

“老丈多虑了，我却也不是歹人“

李药师看到一个油灯映照下苍老的脸，慕容悉达开了门便一手执油灯一手引李药师进屋，还说：“老友？，呵呵，有何事请直说吧，我这把老骨头想来也活不了几日了，歹人也好良人也罢，都已无关紧要“

进屋，关好门，却真如慕容悉达所说一致，室内空空如也，所谓一贫如洗，也不过如此，便说：“我为求马而来“

“马?”

慕容悉达却是呵呵笑了几声，说道：“我曾有良驹万匹，可不过一场镜花水月，如今只有胡马几匹，可为何要给你？，莫非是你腰悬长剑，趁黑杀人吗？哈哈~“

李药师看到落魄如此的慕容悉达实是开不了口，可仍是说道：“老友不是我，乃是我之舅父韩擒虎”

韩阎王大名一出，想来应该管用吧。

“哦~，韩擒虎，你莫非是携了杨府哥伎私逃的李药师？”

“正是区区在下“

李药师有点脸红。

“哈哈哈哈~，我倒是谁，原来是你，年少慕艾本是人之本性，有何难堪之处？“

慕容悉达说完，仍只是手拿着油灯，可却在屋中徘徊，李药师恭敬的站在一侧，等着。

良久，慕容悉达才说：“你携了杨素老贼的歌伎，这马本就可以给你，你更是韩公外甥，更没有不给之理，只不过我却有一个条件“

“老丈，但说无妨，药师凡能办到，必不教老丈失望”

“呵呵，年轻人，话不要说的太满，你可知何谓龙马？”

还未等李药师答话，慕容悉达便接着说道：“我此一生，见过无数良马，唯有龙马未曾见过，你只要答应帮我寻找龙马，区区两匹胡马给了你又算得了什么。

纵是我死之后，你只需牵龙马到我坟前，也便是你完成了承诺”

夜很黑。

油灯里的火焰跳动着。

像是将萌未萌的花朵。

李药师躬身拜谢，说：“只要世间有此马，纵是身死，也必完成老丈心愿”

“我已命不久矣，可是见杨素老贼吃瘪，我就开心啊”

慕容悉达呵呵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