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言道:“听说是端王训练了一批蹴鞠好手阖东京城找人切磋,昨日杀得申王大败,还伤了申王的眼睛。太尉素与申王亲厚,便思谋着为他挽回颜面,寻你兴许便是为筹划此事。”
高俅心领神会地望了沈晦一眼,颇有几分自得地说道:“此事何难?”说着便领了沈晦径直往里走。两旁林立的兵士从人并不阻拦,可见高俅与太尉之亲厚。
太尉王淦是当朝执宰王诜之子,位居殿前指挥使,父子二人同朝为官,一文一武,可以说是显赫一时的吉庆之家。
王淦面若重枣,双眉轩直,一望便是威风八面的赳赳武夫。
他一瞥见随高俅一同进入的沈晦,眉头一沉,问道:“高二,这是何人?”
高俅面见王淦却并不慌张,嘻嘻一笑道:“他叫沈晦,是前御史台沈老爷的公子,是我为太尉大人寻来的能人……”
不料王淦却并不听他将话说完,沉声说道:“御史台沈文敏大人那可是不吝指摘我父亲的能臣啊,只不知如今沈公子何以登上我府门呢?”
此言一出,高俅暗叫不妙,他居然不知道王沈两家竟有此等过节,而且看情形王淦并没有与沈晦化解前怨的意思。
他毕竟是草莽出生,初涉庙堂之事,哪里懂得朝堂上的纷争纠葛。他待要再作申辩,却被王淦生生地打断了。
王淦自随手处的锦塌上拿出一方木盒,抵于高俅说道:“端王日前在我面前提及你,要与你见上一面,恰他日前向我讨要这只黄玉簪子,你且过府送于他,顺道见他一见,其余之事你自行应对便是。”
高俅何其聪慧之人,自然领会王淦的意思,只要领着沈晦悻悻然逶迤而出。
出了府门,高俅面露羞赧之色,言道:“小人实在不知公子与太尉有此一节,看来好事难成了,怎生是好,怎生是好!”
沈晦却并无恚色,只是摇了摇头道:“你不必自责,王太尉今日之拒,于我并非坏事,王家亲厚申王,处处与端王作对。却不知那端王仁厚好学,深得朝堂、后宫之信赖,未来可期,不久将来优劣可判。”高俅颇为狐疑地问道:“公子如何得知?”
沈晦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是我瞧着王淦妄谈端王种种,言辞不恭,绝非人臣所当为之举。祸患可期。”
高俅是天生的无赖,无赖的秉性便是见利而忘义,况且他也是足够聪慧,自然听得出沈晦言语中的意味。加之经历过之前之事,他居然对沈晦建立起了深信不疑的信赖感。
他当下便涎颜道:“以公子之言,当下该如何是好?”
沈晦指了指他手中的木盒道:“借花献佛,乘机去探一探端王的深浅。”
对于沈晦而言,早一日接近端王,就是早一日接近了赵宋王族,就可能早一日接近女儿旎旎。
端王府,位于皇城西北角的延福门外,是一处刚刚落成的府邸,富丽堂皇而大气有度。当今皇帝待几个兄弟极厚,每每等到他们即将成年之际便赐予极为丰厚的宅邸与供奉。端王赵佶为人敦厚好学深得后宫嘉许,所得封赐尤为丰厚。这座府邸之富丽可见一斑。
甫一进王府前院,便听见人声嘈杂,跑动声、跳跃声、喊叫声不绝于耳。原来是一群人在前院的演练场上蹴鞠。
二人在场边站定细瞧,十余人正分头对抗。首的是一个紫袍少年,生得微胖,动作极不协调,跟在蹴鞠后面一味乱跑。其他众人则是有意传球给他,他却也做不出如何潇洒的动作。每每勉强在胸前、肩背处停住一两次蹴鞠,大家便极其投入地大声喝彩鼓掌。那少年便错以为自己是当世蹴鞠高手,满脸的自矜之色。
这世间最不幸的事情便是其实你很不行,可是大家都说你很行,于是你便觉得自己很行,其实你还是很不行。
沈晦立在场外看着,十分夸张地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