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乎每天的午后,人们都会看到那个叫沈括的农吏坐在那件名唤“龙井”的茶室里饮茶。偶尔他也会带些同僚过来喝茶。渐渐的,龙井茶室的人气居然旺盛了起来。
月余以后,竟已经发展到有人为喝上一杯龙井,天未放亮便在茶室门前苦候。待到茶室开门之际,长长的队伍已经排出了里许,情状蔚为壮观!
一时间“龙井”成为杭州城内的一道风景。
这日清晨,龙井茶室前的队伍末尾处多了一个面色黝黑的男子,却是绿羽茶庄的掌柜宋公明。
作为多年经营茶庄的行家里手,他实在好奇这个提供免费茶水的小茶室究竟有何魔力,令这许多人趋之若鹜。
站在队伍中,宋公明的一双耳朵时刻留意着周遭人关于龙井的谈论。
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捻着须朗声说道:“这间茶室的主人真当是个妙人,每日亲自炒茶、烹水,免费待客,只是百壶水的规矩却终究是不愿意破了的!”
“是呀,且这位沈先生是一定要用当日的虎跑泉的来烹茶的,据说每天必是要赶在日出前去取水的……”一个矮胖的中年文士言语间皆是敬佩之意。
“是极是极,这位沈先生是极为讲究的!”白须老者望了望四周,故意压低些声音说道:“听闻通判廖大人差人寻他去府中烹茶,你道怎样?”
“怎样?”周围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老者清了清喉咙道:“自然是断然回绝了!”
众人闻听不免一阵唏嘘,不知是佩服沈晦的胆气,还是惋惜他错过了结交权贵的机遇。
又有一个尖脸的汉子咂嘴说道:“这‘龙井’实在是妙得紧,喝过之后真当觉得绿羽茶庄里的东西已叫算不得茶了!难怪那日司农沈括喝过龙井之后,竟然嚎啕大哭!”
坊间传闻向来有夸大文饰之妙,所以当日沈括的两行清泪被描述成嚎啕大哭,而没有被说成癫狂忘我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队尾的宋公明听着众人的议论,不由得暗暗吃惊,愈发地想要讨一盏龙井尝一尝。
这时身前的一个汉字笑嘻嘻地望着他说道:“这位先生,你现在是一百零一个,难不成想着让沈先生为你破了规矩?”
宋公明不觉哑然,摇了摇头。未置可否。
正说话间,只听见喀拉拉一阵响动,原来是“龙井”茶室门脸打开,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缓缓升起了茶幌,一个精壮的年轻男子将一张写了字的红字张贴在门前。
众人纷纷举目望去:龙井茶叶即日起售,每日出售100份,每份50钱,售价一贯!
顷刻间,人丛中一片哗然。所有人指着那张告示议论纷纷。有人叫好,有人却嫌龙井价格太高,恚怨着,却不肯离开。
只见店里那个清丽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高举起一只方方正正的牛皮纸包,那纸包上横系着一根红绸,正面贴了一张斗方,上面端端正正写着“西湖龙井”四个小楷。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等着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须知这一贯银钱几乎一户中人一个月的口粮,花费一贯钱买一包茶叶委实是奢侈了些。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分开众人买走了第一份龙井!接着便是第一个人、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人人都觉得这是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一旦犹豫便将错过,再也顾不得踌躇犹豫,一拥而上,盏茶的工夫将一百份龙井抢购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