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明始终冷眼旁观,直看得脊背发冷。他在茶叶行当里摸爬滚打数年,自认对这个行业的行情了如指掌。茶叶嘛,不过是种温饱之余的奢侈品,居然会激发如此疯狂的购买欲望!更让他不安的是,以龙井的这般势头,绿羽茶庄岂不是岌岌可危?
想到此节,宋公明急遽转身,奔向通判衙门。
通判大人廖铭今日的心情很差!
他早前派了一名家人去客栈通传那个叫沈晦的东京人到府烹茶,居然吃了闭门羹。这对于在杭州这块土地上一贯说一不二的他很不习惯,也很恼怒。但是多年为官的养成的直觉又令他不敢轻易的向沈晦爆发不满。毕竟他们来自东京,毕竟他又是表现得如此有恃无恐。他暗暗地压抑了自己的不快。
宋公明给他带来的消息,更加令他不快。沈晦的“龙井”五十钱价值一贯,甚至外间已经炒到了五十钱十贯之高。
在钱塘有个公开的秘密:廖铭是绿羽茶庄真正的老板!这就是绿羽茶庄能够长久垄断着两浙、淮南一带茶叶市场的原因所在。宋公明的汇报让廖铭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沈晦是不是冲着绿羽茶庄来的?
廖铭因为愤怒,一张瘦脸涨得通红,狠狠地将一只宜兴紫砂杯子摔在了地上。
愤怒令他心中商人的斤斤计较战胜了政客的谨小慎微。
这令一直垂首汇报的宋公明心中暗暗得意,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用最快、最简单的办法让沈晦从杭州消失!
午后,一个由十余名捕快组成的抓捕队伍在捕头叶断的带领下,如狼似虎地奔向武林坊。
龙井茶室前人群已经散去。
沈晦和沈括对坐饮茶,一旁梁婕、梁甲二人正将新炒的茶叶装袋,高俅、晁盖等人则是在封扎、抄写。
夕阳西下、微分拂面,此情此景令沈晦不免感叹杭州的安然闲适。
突然门外脚步嘈杂,金铁之声交鸣。
扭头望去,却见一干差人围在了门前。
那些人沈括大都认得,便用杭州方言问那叶断是不是要来讨杯龙井喝喝。
不料叶断却甩出一张公文喝道:“某家奉通判大人之令前来缉拿异端分子,无关人等统统回避,否则以同犯论处!”
显然,这叶断还留了照顾沈括的心思。
沈括却不领情,恼火道:“异端,什么异端?你老叶是不是又去哪里灌了猫尿,出来胡吣?”
叶断冷冷地望着沈括道:“通判大人已接到余杭群众举报,说这间‘龙井’茶室里出售‘迷迭叶’!”
沈括大惊,失声道:“‘迷迭叶’?什么‘迷迭叶’?究竟是何人信口雌黄,你们也信得?”
“是我!”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众人一望,却是绿羽茶庄的伙计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