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呈倒是明白了路曾华的意思,他这就是默认了他说的弟弟就是沈言,前段时间路曾华说要住在沈言家里这到没什么关系,全当是深入调查了,但最近又出了这么多事,他现在还跟沈言待在一起就很容易被牵连,沈言现在的身份不客气的说就是一个确定的嫌疑人,现在没抓他一是因为证据不足,二就是他有当初外聘犯罪心理专家傅淼和严皓的亲笔盖章的精神病证明。
但这些在程呈看来这两点都不是什么问题,无论怎么说按照现在所掌握的证据和资料,这个沈言就是一个身份极为敏感的人,路曾华作为一个停职的警员与他频繁接触对以后的复职绝对没有好处。
“路曾华,我求你长点脑子。”程呈对着手机狠狠的骂了一句,骂完就把手里的夹茶叶的夹子狠狠得拍到桌子上,顺便把手机也拍了下去。
路曾华在这边被震得耳膜发疼,看着手机上被挂断的提醒只能无奈的把手机揣回兜里,瘪瘪嘴嘟哝道:“他生啥气嘛?只要告诉我挂哪科?买啥药就成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给大慧儿打电话了。”一说到这儿他脑子里立刻映射出金法医那张天天阴着仿佛全世界都没交作业的脸,和那一开口就是教授讲课的发言,在配上我都是为了工作,除了老婆都是扯淡的性子,路曾华狠狠的摇了摇头,‘算了吧,还是呈儿好’。
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沈言还是没醒过来,睡得到似乎是越来越沉,路曾华用手直接贴在沈言的脸上,很烫。
沈言的脸很小,路曾华本来是想只摸一下额头的,但这手一落下去确实正正好好的呼在了沈言的脸上。
仔细想想好像自己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这个孩子,他的肤色很白,是那种过分的苍白,如果不是因为这头栗色的头发,可能路曾华会认为他是得了白化病。他的头发十分的枯糙,肯定是营养跟不上的原因,沈言看着就很干瘦,抱起来更是没有几两肉,结合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路曾华很难想象这孩子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正当他在这儿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几下,他第一反应是程呈到了,刚想回身喊程呈却听到那人说道:“路队长?”
路曾华回身望去,居然是严皓的父亲,不过仔细想想也正常,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医院里。
严院长穿着一身整洁白大褂,褶皱还没来得及熨平整,他的眼神中带着些疲惫,虽然服装整洁但整个人的状态却不是很好,应该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
路曾华想到这里不自觉的对严院长多了几分敬佩的感觉,但想起严皓又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开口道:“严院长您别再叫我队长了,我已经被停职了。”
严院长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见路曾华似乎是有些局促心里大概猜到他的想法,伸手拍了拍他,就在他旁边坐下,说道:“那我就不叫你路队长了,你跟我家皓皓差不了多大,你也别总院长院长的叫,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叔,我叫你小路,你觉得怎么样?”
路曾华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严院长又说道:“对了,皓皓说他在意大利的一家画廊里学了油画,前两天还给我发邮件来着,还给我拍了好多视频和照片回来,你来看看。”也不等路曾华拒绝,严院长就把手机拿了出来,给他翻看严皓发的照片。
如果没记错的话,严院长和严皓的关系一直冰封,至于为什么会和解,路曾华也不想去猜。因为他在那些照片中看到了傅淼,其实也没有看到,照片和视频中只有严皓,但他看到了地上拍照那人的影子,他觉得那是傅淼不会错。
当初傅国庄给他的那个黑色哨子还放在车里,他是想如约给傅淼的,但那时傅淼已经把所有能联系到她的方式全都切断了。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潇洒的离开,任凭身后的人对自己胡乱点评也是一种张扬,这样很搭傅淼。
对于傅淼他拎不清自己是亏欠还是什么,但对于严皓的远走,路曾华觉得自己绝对是欠了严院长的。
“严叔,对不起。”路曾华突然站起身,对他深深的鞠了一躬,他看到严院长对着照片傻傻笑着的样子心里就一阵阵的反酸,如果当初严皓没有参与进来,那么他们家是不是还可以像以前一样,虽然父子间仍然会有摩擦,但最起码不需要像现在这样靠着一个机器来得到那一点慰藉。
“这样很好,至少他已经不再恨我了。”严院长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松了口气,不过也正是如此,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当初陆玖凡的那条命都算在了他的头上,至少严皓自从知道陆玖凡自杀的那一刻起就把那条命算在了他的头上。可他又怎么知道那些造谣者的话真的能杀人呢,在他看来只有疾病能夺取一个人的生命,现在看来舌头也能。
“小路,”
“嗯?”路曾华习惯性的应了一声。
严院长把手机收了起来,低着头说道,那声音里有压抑十多年的愧疚与自责:“叔叔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