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已经谣言四起,军心不稳。若是王寿要摆脱北庭控制是“天意”,反而自己迫害百姓,给南齐送上门,又为何要叫嚣“不甘为臣”。
“若此事成,汗王可否给我个赏赐。”璇玑话锋一转。她今日穿着件不寻常的深紫色锦袍,八股粗的金线绣出海棠花,愈发趁的美艳。默啜记得,她不喜欢这样老成的颜色。
“阿璇,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默啜倒是大方,不怕璇玑狮子大开口。
“妾想要汗王用此事震慑娄家,要娄骧认错。”
南齐毕竟占着江南富庶之地,虽然损了一半疆土,但还有大半实力。经挑拨渤海一事,可见南齐遗老遗少仍是不甘偏安一隅。默啜还不想在没有十足十把握的时机下收拾南齐,想着解决完辽东,养精蓄锐再挥师南下给些教训就是了。
“你不该再沾染南齐之事,阿璇,我许你摄政,但不许你干政。”默啜沉声道。湖绿的眸子在灯火下,被眉头稍稍遮盖些,更显得凶悍。
璇玑缓缓道:“汗王若是疑心我里通外敌,想必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我与娄骧一同长大的情分,他狼子野心,我再了解不过。”
她忆及少时那些夹杂着欢愉的往事,顿了顿又道:“我少时以为,他效忠于娄家,与他父亲不同,所以倾心相待,与他也更为亲密些。当年娄明安在我父皇病榻前立誓,死后不追庙号,不见王陵,不享娄氏香火,永远效忠娄家。哪想他父亲死后,娄骧却背弃诺言,等同于羞辱我。”
默啜听她细细说着,面上神色不明。
“阿璇。”
“阿努比斯,你没有想过吗?”璇玑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里带着与往日不同的,野心勃勃的神采。
她言下之意,默啜在清楚不过。
“你是想过的。挥师南下,将那诗书中的烟雨江南收入囊中,令娄家与整个南齐俯首称臣,将南齐从你的地图上彻底抹去,做天下臣民景仰的君主,那将是如何畅快。”她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毡帐里,像是默啜脑海中一首永不停歇的琴曲。
他怎么会没有想过,这是阿史那氏世世代代的梦。
燕云十六州本是南齐的北境防线,当年许清渠将燕云十六州拱手让给北庭,几乎是自断生路。时至今日,燕云十六州仍有数十万南齐遗民,大多是军眷和来不及逃离的平民,斯兰为了加强对燕云十六州的把控,要求所有人穿北庭服饰,说北庭话,与北庭人通婚。北庭人最看不上的就是血统不纯的人,这些人只能做最低贱的奴隶。
王寿那边的民心愈发不稳定,可王寿毕竟是按着王世子培养的,又在南齐为质那么多年,手腕还是不差的。渤海流民涌进北庭这一边,他就让人在这一边放瘟疫,辽东之地的瘟疫刚刚控制住,流民自然不想再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