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大君带来的一万军士整装待发,就驻扎在边境线上。辽东之地有前朝留下的防御工程,本是文帝联合渤海人为防御北庭修建的,但哪里想到七十年不到,北庭人就已经将南齐逼得偏安南方,这防御工事毫无用处。
密密麻麻地军士高呼汗王,威严沉肃却气势如虹,如默啜手里那一把锋利的刀直对东方。他们不着明亮的盔甲,一水儿的黑色甲衣。多数人的甲衣上还留着风霜的痕迹。他们才是真正的铁骑,见识过人间炼狱,却从未见识过恐惧。
璇玑并没有能亲眼见到这样的场面,默啜说他不想璇玑沾染上瘟疫,也不想让她见到沙场血光,所以将她秘密留在了冀州城大营,与几位将军在后方调协粮草和瘟疫之事。
“大妃,这瘟疫之前在西海也出现过,奴才师傅留下过几个方子。”王胜道。他师傅死在从穿鼻草大军那里回来的路上,许多惊世奇方也都跟着他一同埋在雪里了。
璇玑坐在首位,轻声道:“你师傅那方子我见过,只有抑制瘟疫的作用,却不能把人救回来。城中有沾染瘟疫的流民,你能不能在他们身上试着修改药方?”
“大妃有所不知,师傅当时就是在沾染瘟疫的西海将士身上去试药,但这方子太过猛烈,多用一丁点,就会让病患出现激烈的不安,轻则伤人,重则疯癫至死。这剂量是师傅最后得到的,只能抑制,不能救人一命。”
阿苏勒拽着他问道:“当真没有办法?”军队是他父汗带来的,可他这个世子却被留在后方督导粮草,多少有些不甘。
王胜低下了头,璇玑不急不慢道:“世子稍安勿躁。”她一抬眼,拢紧了身上御寒的斗篷。
阿苏勒撒开了手,双手交叉抱胸,坐在一旁。他食指上带着一枚青玉打的戒指,一匹飞马缠绕其上。
“汗王与一万大军都在前线,我们不能拿着他们的性命去赌。他们带了足够的草药防治,王胜,我要你将这令人疯癫的药效调制到极致拿出来。”璇玑淡淡道。帐内缭绕着浓重的药草味道,令人难以忍受。
阿苏勒猛得向前凑,道:“大妃的意思是?”
璇玑看向阿苏勒,一双杏眼秋水横动。阿苏勒皱着眉头,湛蓝的双眸收缩到极致,他赫然说道:“大妃这是不该用的下下策。”他领兵年头不多,但是他最痛恨下三滥的招数。
“这样的法子,不是没有用过。”她笑意盈盈的模样,如寒冬里盛开的海棠花,可落在阿苏勒眼中,却让阿苏勒有些脊背发凉。“
“六年前,天命大可汗仍是摄政大君,也是在此地,为逼迫守将许清渠打开渝关,围城冀州,不惜在水中投下鼠疫,城内城外染病而死之人,多达十余万。”
“许清渠为救苍生黎民,弃城投降。”她眸中横动的不知是秋水,还是永远都无法释怀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