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四章 百二关河草不横(1 / 2)玉楼春深首页

“太傅此话是什么意思?学生不懂,请太傅指点。”

娄骧蹙眉的时候,像极了他父亲。却又不像是他父亲那般,出身草莽,即便走上九五至尊之位,也无法洗去那股子蛮劣。

他隐隐觉得,孟谦立与镇北军的溃散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谦立退居前是三公之一,深受信任,还亲自教导帝女。无数人臣荣耀,孟谦立此生都已经得到了。建业四十一年,他没有参与陇西王闯宫,也没有与李绍一同护驾,只是作壁上观。他一生清高,没有任何把柄落在任何一方手里。改天换地,也没人能奈何他。

他仍旧是太傅。

天熙二年,他借年老体弱为由回越州老家养老,面子上过去了,平帝仍就心里不安,派人日夜监视孟家,一无所获。后来撤去人马,改为派人慕名探访,孟谦立也是一个都不见。

娄骧彼时是太子,手伸得还不够远,当年孟谦立与谁为伍,为谁做事,今时今日已无人知晓。

“陛下细细想想。”孟谦立脸上似笑非笑,像是沟壑一样的皱纹,是他保守至死的那些秘密的阴暗坟墓。

灯火摇曳,无人想要再回到那段血腥与权谋为伍的岁月。

羽林军与陇西王亲兵于太和宫外对峙,羽林军遵照为武帝立下的誓言,血战到底。太和宫内内外外都是尸首,血流成河,连太和宫正殿的儋州黄花梨木地板都染成了黑色,恶臭数日不散。那场面,不比八年后后与北庭人的战场好看多少。

十三岁的娄骧,因为那一场闯宫,一夜之间,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而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乐长帝姬,此后数年,都困在红色的高墙里。

天熙九年初春,北庭人已经破了平帝命人重金打造的防线,直奔正南而来。浩浩荡荡,势不可挡,像是一把锋利的兵刃,直直插进外强中干的齐人心口。

平帝震怒,镇北军首当其冲。

粮草困于防线以南,镇北军饿殍遍地,成了北庭人的瓮中之鳖。节节退败,不出所料。北庭人出其不意拿下西南边陲,益州告急。节度使岳贺书信求救,何缮长子亲率四万人驰援益州,却中了斯兰的调虎离山之计,被斯兰手下大将斩杀,悬尸荒野。何缮的长子次子皆战死于沙场,连尸骨都找不到。何缮请求媾和,平帝不许,要求镇北军三十万人无论如何守住北方,不许踏进黄河沿线半步。

粮草不足,后方无人,结局已经注定。

何缮死于荒原之上,身中数刀,皮肉从脊背上剥离下来,却还是手里握刀,在厮杀的模样。

斯兰向平帝索要一万两黄金赎回他的尸身,平帝震怒,让人废去“镇北”军号,将何家抄家,何帅夫人出身将门,带着女眷们在帅府里引火。

那场大火烧掉了何家所有,连一个能解开娄骧心头疑惑的线索,都没留下。

何缮精于谋略,为何设下的防线被北庭人轻易拿下?何缮若是与当年闯宫无关,为何又能在朝中平步青云?他若是参与了,又为何能不露出任何马脚?

平帝明知大战之中,最忌讳士气不振。他抄了何家,弃用镇北军,就只有媾和一条路。

如此种种,随着何缮与平帝身死,都进了地下。

黑沙王城终于见了太阳,哪里都是暖洋洋的。雪后的世界金灿灿的,像是镀上了一层金箔,在人的眼中熠熠生辉。

默啜这几日无事,他的人乔装冲进河曲以南,直直劫了从云中运出来的万斤炭火,解了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