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屠苏烬逮个正着,夏南柯心下一惊,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般微低着头,整张脸都被埋进了阴影里面,同时也令屠苏烬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呆在这里太无聊了,我只是出去走了走。”
听到夏南柯若无其事的回答,屠苏烬像是松了口气般,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他随即拖了盔甲,慢慢的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从后面环抱住她的腰身道,“我还以为你不辞而别了”
夏南柯没有说话,她任由他抱着,脑海里却不断的回想着刚才希吉尔临死前的画面。
而屠苏烬,虽然真切的抱着她,却也是心不在焉,大战在即,他退无可退,而她,作为他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当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她还能留在他的身边吗
夜,已经很深了,整个主营帐之内除了一根已经燃烧掉大半的红袖所发的微弱的光之外,其他地方竟是一片漆黑,这种漆黑的看不见任何光亮的夜,最容易使人胡思乱想,也最容易令人看清局势。
夏南柯侧躺在床内侧,想了很多种希吉尔出现的可能性,但都被她一一否定了,她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希吉尔会与屠苏烬有什么牵扯,面对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的心,现在很不安,她虽然身在屠苏烬的军营之中,虽然允许她活动自由,但她不属于这里,也不会有人跟她说话,更不可能知道任何她想知道或者她从不知道的事情,当然,她也从来没有问过屠苏烬任何事情,一直以来,不管她承不承认,即使他与她处在对立面,但她还是非常信任他的,相信他不会真的对付玉峰山,所以,她亦心安理得的留在这里,说自私也好、说是因为喜欢也罢,她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些昏头。
而希吉尔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她这种状态,令她重新审视了一遍她对屠苏烬的态度,重新回忆了她与屠苏烬的点点滴滴、以及在这军营的种种不合理之处。
第一,这里的士兵虽然对她冷淡,却没有敌意,这不符合对于她身份的情绪表达。
第二,屠苏烬此人始终透着一股神秘感,而这一股神秘感究竟从何而来,她不得而知
第三,屠苏烬上次与她讨论过玉峰寨的事,既然早就有了谋划,为什么迟迟不说出来,一直扎营在此,不曾离开。
第四,朗言三番两次提到,玉峰寨与西蜀从来都不是敌人,那既然这样,屠苏烬的这两万精兵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第五,希吉尔的出现绝非偶然,她突然觉得在不久的将来一定有大事发生,难道,与南蛮有关
想到此,夏南柯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她似乎有所领悟,而她越往深处想越是心惊,越觉得不可能,而能够把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连最不可能的事情都变成了最可能的存在。
好在,黑夜遮住了所有的黑暗,以至于没有谁发现她如琉璃般的黑色眼睛里划过一丝受伤,“屠苏烬,希望我猜想的都不是真的”
次日清晨,太阳还是自东方升了起来,暖暖洋洋的,照在人的身上亦是不温不火,早早就起床的夏南柯像往常一样很早就起来了,可其实她一晚都没睡,她甚至能感觉到屠苏烬是什么时候从她的身边离开的。
身穿月白长衫的朗言照例送了点吃食过来,却见夏南柯一本正经的坐于书案之上,朗言的眼神之中划过一丝异样,随即又隐没在眸色之中,只微笑着看着她道,“夏姑娘,今天做的这豆腐脑挺新鲜的,你不妨多尝一口”
“是么”夏南柯同样微笑着看着他,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见她如此,朗言暗自松了口气,似乎刚才面容有些清冷的夏南柯只是幻觉。
而朗言脸上的表情变化,却没有逃过夏南柯的眼睛,她的心又沉了几分,但表面仍旧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她随即舀了一勺子放在嘴里道,“是挺好吃的。”
“呵呵”朗言见夏南柯神色如常,便轻声笑道,“夏姑娘若是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送。”
夏南柯看着他的笑脸,同样回以微笑,并状似无意的问道,“堂堂军师,竟在这里做些端茶递水的粗活,实在太屈才了,其实随便找个丫鬟伺候不是更好”
听完这不咸不淡的话,朗言的手在空中僵了僵,他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或者她看出了什么,而他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是大皇子担心丫鬟笨手笨脚,才刻意让我过来的,可见大皇子有多在乎夏姑娘。”
说完这话,主营帐内突然变得安静了,好半响夏南柯都没吐出一句话来,而是安静的吃着豆腐脑。
“哦”没头没脑的一个单音字算是回答朗言所谓的关心,接着她把吃完了的空碗放进了食盒里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朗言看着面前的女子,明明跟之前一样,他却怎么感觉突然透着一股陌生,就如同第一次见面般,温和又冷清。
朗言有些复杂的看了看夏南柯,随即尽职尽责的收拾完一切,便离开了主营帐。
夏南柯看着朗言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门帘处,努力维持的平静就在他离开的刹那彻底的崩塌,她带着一丝后知后觉的恼怒,喃喃自语道,“屠苏烬,你果然处处透着算计,一直以为我在这里是自由的,却没有想到自己早就已经在你的控制之内。”
而你的目的,我很快也会知道,她眼神深沉且锐利的看着议事营的方向,我之所以不管不顾全然的信任你,是因为我可能真的爱你,但,如今看来,你早已经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