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沛兄得知兄弟的爱情如此受挫,面对我的电话又不知所措时,他积极建言献策,瓶起杯落的功夫就给阿斯汉摆好了一溜点子。经过慎重考虑,阿斯汉选择了最后一条。他去见了那个高人,就是“万花筒里窥众生”的甄高人。
那天,阿斯汉去的很早。
天依旧刺骨的冷,一轮残月挂在东方,高高低低的建筑物给朦朦胧胧的晨色勾勒出了黑色的轮廓,他到的时候,大师的门紧紧关着,可见,大师也是常人,晚上是不接客的。
他在二楼的楼道里呆了好久,灯灭了就打着响舌震亮楼道的灯。老头老太太是不睡早觉的,他们有的已经锻炼回来了,看见阿斯汉在那杵着,便凑上来热心的地问他:“等谁啊......找谁啊......”阿斯汉一顿蒙语应付了过去。
二楼这个是非之地无法久待,阿斯汉只好溜在大师家门口。
他踢正了隐约还能看得见“开门大吉”的发黑的红地垫,拔下大师几近生锈的防盗门上插着的各种家政服务名片,贴上脸听大师家里的动静。起先一会儿,他貌似听到河马的叫声,牦牛的叫声,继而听到有人喊“到”的声音,锅铲刮上锅底的声音,他决定勾起食指想试着敲敲门,再看看表,才六点四十多,时间尚早,于是他换另一侧耳朵接着听,不料,有人从里边猛的一拉门,阿斯汉一个趔趄,横着撞进去好几米,脚绊上了大师放在当地的一个黄色铜壶,铜壶里顿时飞出黄拉拉的一大股,下落时又合成一大片,然后”Pia“摔回了地上,摔出一张兔皮的形状。与此同时,失去负荷的铜壶脱缰的野马般向前冲了出去,一头扑上大师家的厨房推拉门才垂头丧气停下来。
阿斯汉稳住自己,上前一把摁住铜壶,抓住壶嘴飞在两手之前,转身看了看地上那一滩,“刚泡的?”他玩转着那个铜壶,一脸抱歉。“刚尿的!”门后一直看热闹的大师一步上前,边抢走铜壶边回答。
“不是茶壶?哈哈哈……我以为……”阿斯汉转身找拖布。
这个该死的夜壶,竟然这样勾起一段记忆。父亲的夜壶也是这样精致的壶口,边上磕破一大块,每天早上做饭前,母亲都会先倒掉夜壶,返回来洗手做饭,想起母亲,又想起母亲捎来的羊。阿斯汉脸上尴尬的笑容也不见了。
“坐坐!”大师边佝偻着背往厕所走,边说。“哎呀,我这祖传的宝贝……啊?你跑甚跑?”
他显然也觉得非常的意外,一开始,大师听见门外总有“啵儿,啵儿”的声音,这个声音不熟悉,第一次听到,于是还在被窝里的大师麻利披挂上衣服,起床,顺手提着夜壶,赶往门口看个究竟。走了两步,听见门外的“啵儿”就在自己门口,于是他撩下夜壶,扒在猫眼儿那儿往外看,起初,他只是想明白的告诉门外的人,自己的灵感已经告诉自己,门外有人,但他不知道这个人整个身体都靠在了门上,竟然发生了这么龌龊的一幕。
大师边念叨“祖传的宝贝”,边拉开卫生间的门,像打保龄球一样,弯着腰,给夜壶丢了进去,夜壶又发出“当啷啷”一阵响,最后不知在什么地方停了下来。
阿斯汉终于在厨房门背后找到了拖布。他抓住把子一拉,没拉动,原来拖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粘在了地上,像一只风干了的八爪鱼。
“我去洗洗拖布,大师。”阿斯汉手里的拖布在地板砖上划过,发出“咔咔”的声音。
“看你就没干过家务,不用洗,你一往这上放,拖布不就浸湿了?”大师抢过拖布,丢在那滩尿上,像一个沙盘画师,前后左右几下子,尿液给划拉出好些个道子。
阿斯汉又扯回拖布,在卫生间里找来拖布桶,接了一大盆水,提提拧拧洗了好几遍,从尿液开始,一直辐射到大师的床下,不着不急拖来拖去。
“算甚,小后生?”前几日说“不用关门”的大师,显然觉得开着门太冷,无奈,他转身关上防盗门。“关上吧,要不然太冷!”
“大师,我不算,想求你帮个忙!”
就那样,阿斯汉一边拖着地,一边给已经盘腿坐在床上的大师讲了我们的故事......
大师前日分了家的眼镜,现在又在他鼻梁上,他扶了扶眼镜,伸出拳头,亮在阿斯汉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阿斯汉不明白所以,以为手里攥着东西,愣着端详那只手,大师突然张开五指,翻动两下,开口说道:一万,帮这个忙!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们本是一家人,损阴鸷的事,贵!一万!
阿斯汉将拖布送回卫生间,返回坐在大师面前。
“谢谢大师,我知道你逼我,要我坚持,但是......她妈还说......”
......